不管宁夏怎么推搡,那几个保镖都如老僧入定一般挡在门前,也不开口回应她。
本来刚出狱的宁夏又没有什么力气,推搡了一阵也没有再挣扎了。
她不知道傅司寒是怎么想的。但是白菁菁的情况很严重,她的左腿里被折断的骨头戳伤,里面已经化脓了,难道没有人发现白菁菁大腿上有一个血包么?
她不是圣母,如果有选择的话,她当然不会救白菁菁了。但是,傅司寒这个人让她害怕得头皮发麻。
如果在她看护白菁菁的期间,这个女人出了什么事,她相信傅司寒一定会拆了她的骨头,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的。
她不傻,不能为了一个另一个女人,把自己的命也给搭进去。
依照傅司寒对白菁菁的重视程度,这个男人应该会每天过来,到时候找个机会一定要跟他说明白。已经背了一个锅了,她可不想再背一次害死白菁菁的锅了。
要是白菁菁再有什么意外,恐怕就不是五年了……一想到这,宁夏浑身的鸡皮疙瘩直冒。
“宁夏,张医生让你下去!”楼道里响起一声吼声,很快就有三四个护士上前,要把她带走。
宁夏原本以为这几个保镖会拦着护士的,却没想到他们却直接漠视,任由这几个护士把她拖走。
二楼最偏远的一个房间里,张欣儿倚靠在门框上看着浑身是水,狼狈至极的宁夏冷笑,“从今天开始,医院住院部的厕所你包了。若是让我知道,有病人投诉厕所不干净的话,你就等着吧!”
“傅先生说,只让我照顾白小姐。”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宁夏心里炎凉。她现在可不就是人人可欺的么?
“呸!白小姐也是你有资格照顾的?”其中一名护士恶狠狠地道:“实话告诉你,白小姐的主治医生是我们张主任,留学归国的海归博士张医生!你算什么东西!”
宁夏愕然,张欣儿什么时候成了海归的博士了?她不是一个三流学校毕业的普通学生么?
忽然间,她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宁夏看着张欣儿,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张欣儿,你是故意的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白菁菁的!你明明知道……啊!”
还不等宁夏说完,宁夏撑在地上的手就被张欣儿用脚死死地踩住了。
张欣儿狠狠地碾压了几下脚底的手,面目狰狞,“你一个连初中都没有毕业的劳改犯在这里瞎说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出去乱说半个字,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你别忘了,现在可没有什么宁家给你撑腰了!”
张欣儿眼神示意另一名护士将湿了的拖把直接扔在宁夏的身上,转身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宁夏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整个右手都疼得在颤抖,几根手指也被张欣儿踩得麻木了,手背上的皮也被磨掉了几处,痛得厉害。她坐在地上缓了好久都没有缓过劲来。
看张欣儿过激的反应,她分明就是知道白菁菁的致命伤,而且刻意买通了护士不告诉傅司寒。只是,她也不知道张欣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她难道不知道傅司寒疯狂起来有多让人害怕么?她这个活生生的例子难道还不够明显?有什么样的利益驱使能让张欣儿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害白菁菁?
总不会是看上傅司寒了吧?
除了这个,宁夏还真想不到其他合理的理由了。
不知不觉,宁夏就在第一人名医院做了两个月的“保洁阿姨”了。
而这两个月,她都没有再见到过傅司寒。哪怕每次她在八楼打扫卫生间的时候,刻意停留,也没有再见到过那个男人。从张欣儿那里洞悉的“秘密”也没有机会告诉他。
白菁菁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她必须找到机会见到傅司寒。不然,白小姐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是担当不起的。
宁夏嘲讽一笑。回到刚刚清理好的二楼卫生间最后一层隔间中,坐在马桶上暂作休息。
第一人名医院住院部一共有十三楼,而这十三楼的女厕所都是她一个人的,基本上一干就是一天,甚至一天都干不完,因为光是一层楼就有两个大的公共卫生间,所以即便是两个月了,她都没有机会再去给白菁菁做一次检查。只有当每次打扫卫生到了八楼,才有机会在那里驻足一会儿,等傅司寒。
以前她还没有发觉,直到现在她才清楚地知道原来社会并不善良。
以前她还是宁家大小姐,还是第一人名医院招牌的时候,人人都尊敬她,见到她都要叫一声“宁教授”或者“宁小姐”。
现在呢?人人对她避之如蛇蝎,就连张欣儿这种人都能随意地骑在她的脖子上。
宁夏曲着腿,环抱着自己。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傅司寒当着她,当着她妈妈,当着宁家的面下的三条命令。
他说:“要我放过宁家,可以。”
“第一,召开新闻发布会,将宁夏从宁家除名。”
“第二,抹去宁夏之前所有的学历和荣誉。因宁夏在初中打架滋事,被开除。定档,初中未毕业。”
“第三,送她去监狱反省。为期十年。”
傅司寒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一锤一锤地击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她还记得,当时母亲特别愤慨,指着傅司寒痛声骂他没有证据。但是傅司寒心中一心认定她就是害得白菁菁摔下楼梯的凶手,又怎么可能凭母亲一两句话就能善罢甘休?
她记得,是母亲把她护在身后。一身骄傲的妈妈,从来都没有对谁软弱过的妈妈求饶了。
她跪在傅司寒面前,匍匐着去求他,求他放过她,可是傅司寒却无动于衷,一心只想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
最后,求情无果。她只记得,妈妈摩挲着站起来,留着泪对傅司寒说:“我不管你心中是怎样认为的。但是我相信我的女儿。如果你要一命抵一命,那就用我的命来还!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女儿!”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妈妈,在那种时候唯一相信她、保护她的妈妈一头撞上面前的柱子,当场死亡。外公也心脏病复发抢救无效。只那一刻,宁夏就已经失去了全世界。
可是,到最后,傅司寒也没有放过她。或许他有一丝动容,否则又怎么会把十年改成五年呢?
宁夏抹去眼眶下的眼泪,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若是知道妈妈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保护她,她宁可坐十年牢,也不想失去爱她的妈妈。
“宁夏,傅先生来了,要见你!动作快点,别磨蹭!”空荡的卫生间响起一阵催促。
宁夏连忙把脸上的眼泪抹干净,脱下清洁工衣服,换上其他衣服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