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的诵经声里,神树下的那个人打开了小纸包,手指从纸包里面捏起一样看着很像白色小石子的东西。
那种白色,透着被杂质侵污过的不干净。
开车的本地青年盯着那人手上的东西,刻意压低声音凑在明蔚来耳边, 送牙齿的咧,送牙齿来的。
明蔚来照旧那副平淡的眼神看着那个人,轻轻点下头。
曾春夏也听到了,可她不明白 送牙齿是怎么回事,就转头问开车的本地青年,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他手上拿着的是人的牙齿,我还以为你明白的咧开车的本地青年正说着,神树下的那个人已经捏着手上那颗牙齿,到了神树粗大树干的跟前。
开车的本地青年赶紧冲着曾春夏挥挥手, 等会再说咧,你先看他做什么。
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看过去。
神树下,那个人正踮起脚尖,把手上拿着的那颗牙齿塞到树干上的一道裂缝里,塞完之后又拿手指往里面按了按,像是要确认一下有没有搁好。
确认牙齿不会掉出来之后,那人垂下手臂,一丝解脱的笑意浮现在嘴角。
曾春夏还是看得一头雾水,她目光越过那个人的头顶,看着神树树干上风吹日晒形成的一道道自然裂纹,脚下下意识就朝着神树走过去。
她想离近了看得更清楚一些。
冥冥之中还有种感觉,奶奶瞒着她一个人来这里,可能就是为了和刚才那个人一样,来神树底下完成同样一件事。
一想到奶奶,眼眶下一秒就全湿了。走到树下不过就几步路,曾春夏面颊已经一片濡湿。
开车的本地青年看着她抬手抹脸的动作,低声嘟囔着小姑娘是不是又哭咧。
身旁的明蔚来就像完全没听到这句话。
此刻,他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神树粗大树干上的那些裂纹上,他视力特别好,这个距离完全能看清裂纹里镶嵌的那些白色牙齿。
开车的本地青年在旁边自言自语, 这个心诚的咧,运气也够好,一次就搁进去咧。
明蔚来眼底闪过好奇地神色,转头拿眼神示意,解释一下。
开车的本地青年瞥了眼曾春夏的背影, 小姑娘等下肯定也得问这个,要不咱们回去的路上,我一起讲给你们?这里马上也要清人咧。
明蔚来勾了下嘴角, 那你去喊她吧,外公肯定着急了,我们马上回去。说完了,他就一个人转头先往庙门口走去。
返回的路上,曾春夏上车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没说话,开车的本地青年从后视镜瞄了她好几回后,终于自己憋不住起了话头,主动给车里另外两个人解释起来。
我们这里的人咧一直都信一件事情,说是活着时犯过深重罪孽的人咧,如果有人肯在他们死后,敲下他们的一颗牙齿带过来送到神树的裂纹里,就像你们看到的那个一样,哎哟!
车子突然猛地一跳,又开到了来的时候路况最差的一段。
这一下,终于让上车后就有些走神的曾春夏集中了心神,等到开车的本地青年又接着往下说的时候,字字句句才都稳当的听进了耳朵里。
刚才说到哪来咧?
明蔚来在副驾位置动了动, 你说到,有人会把希望得到救赎的死人的牙齿敲下来,带过来搁到神树的裂纹里。
对,对咧!开车的本地青年清了清嗓子,往下继续说, 带过来的牙齿,要是塞到神树的裂纹里没掉出来,那就说是不论牙齿的主人活着时犯了多大的过错,神树都会代替神明原谅这个人咧,这个就叫那什么
明蔚来开口, 既得解脱。
对咧!既得解脱。
明蔚来又问, 你身边人,有这么做过的吗?
哪有咧!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哪有什么大罪孽会犯咧
曾春夏听着两人的对话,脑子里却突然闷闷的一声炸响,记忆深处被她遗忘的某个时刻,突然就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