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翊抓住七月的手腕往外走,木讷的陆翊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举动有一丝不恰当的贴近。赵熙眼睁睁看着两人走出会场,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相信好友,又从侍者托着的盘子上拿了一杯酒,坐在长桌边上。平日里赵熙的酒量不差,醉人的也许从来都不是酒。
走出会场之后陆翊就放开了七月的手,由七月领着他走到她停放车子的位置。
陆翊走在七月后面有些讶异于这个女人的神色自若,一路上看着他们走出会场的人各异的眼神均投向七月,或是艳羡嫉妒,或是鄙夷厌恶。
尽管那些目光不是望向陆翊的,但是他从来没有领受过人们如此眼色,跟在七月身后的他皱起眉头有点不适,眼睑垂下避开那些人直喇喇的眼光。
走到车前,七月一把将车匙抛到陆翊手里,示意他开车,同时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啊,本来开着那么帅气的车可以停在离会场很近的VIP停车场的。但是他们一看到下来的我手上系着这个,”
七月停顿了一下,朝陆翊眼前举起手腕,向他展示手腕上的浅绿色丝带,“然后就把我‘请’到了这里。”
七月一脸平静地讲完之后耸了耸肩,陆翊扬起眉毛看着她,想起第一次看到的她在那样窘迫的情景之下也是同样没有太多表情,只有她的眼睛偶尔会泄露出她情绪的波动。
陆翊习惯将人解构成机器元件跟数据看待跟分析,不是他习惯冷脸对人,只是他能迅速判断出看出眼前的人是不是值得交往的对象,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去跟不必要的人相处。但是他却无法一眼看透这个女人。
七月见他没有动作便开口问道:“不走吗?”
陆翊坐上驾驶座,七月跟着坐上副驾驶的位置,无比自然地系上了安全带。陆翊侧过脸看着她问:“你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
七月解下手上的丝带丢到陆翊身上,“你把我带出来可就是十万了,就算还上你修车钱。”七月笃定眼前这个男人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事情,毕竟她曾经不时地从赵熙口中听到过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的事情。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会在“狩猎之夜”上遇到赵熙跟陆翊这两人。对于赵熙恐怕会误会自己的担心在心里一闪而过,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很快他们就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了,何必担心。
陆翊看着被丢到自己胸前最后落到自己腿上的丝带,眼里有一抹恼怒:“你是想用我来气你未婚夫吗?”
七月被这么一问倒是一愣,但是几近是条件反射地回答:“不是。“
女人脸上有些许不自然的神色,随即恢复平静脸色,反唇讥讽道:“那你明知道我是你朋友的未婚妻还把我从那种舞会带走,你的意图才比较可疑吧。”
陆翊一直侧着脸看七月,眯起眼睛捕捉她细微的神情变化,见她将矛头指向自己并且突然转过脸来望向自己,略显尴尬地将头别开。
陆翊手下开始发动汽车,眼睛盯着前方说:“你跟赵熙虽然还没有举行订婚宴,但是他向你求婚而且求婚成功的事情圈子里面还是知道的。他来这种地方只是应酬走走过场,要是他从会场里把你带走,他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再说,你还没有在圈子里面露过脸,又有谁会想到他从那种地方带走的是自己的未婚妻。”
七月静静地听完陆翊的话,轻飘飘抛出一句,“很快就不是了。”呵,他们的那个“圈子”……也许这样也好,她跟赵熙原本就不是一个圈子里面的人。灰姑娘的故事被人讲过很多遍,很多人却忘记了那个在厨房炉灶旁睡觉取暖的姑娘原本就是出身高贵的公爵女儿。
陆翊减缓了车速,再一次侧过脸看着七月,余光扫到她的食指上原本戴着的那枚戒指已经摘下了,张了张口又不知如何接话,最后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那天的事情还是让赵熙亲口跟你解释吧,我不好说什么。你这几天一直躲着他也不是办法。”
七月斜眼看着陆翊说:“我这几天还不是为了筹修车钱赔你。”
陆翊被她一句话噎住了,有些别扭地回:”这是我最喜欢的车。“
七月有些满意地看到这个冰山脸被自己呛住了的模样,他也倒是识趣地没有提起让赵熙来替她赔偿这笔钱。
七月扳着手指头开始给他算道:”这个舞会是有规定的,你从里面带走系着什么颜色丝带的女人就要付给相应的价钱。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将我带出来,反正你都是要付给那个会所十万,扣除我申请入场的费用还有中介费用等等,我拿到手的应该可以有八万。然后就差不多了。“
其实陆翊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打算让七月付这笔钱,只是看在她当时那么狼狈的份上把车子借她离开而已,耸耸肩膀说道:“那些尾款就算了。”
遇到红灯停下,陆翊把眼光停留在七月的右手食指上,虽然戒指摘下来了,但是手指根部还是留着一圈浅浅的痕印。
七月察觉到他的目光,把左手叠放到右手上,歪过头看着他调侃:“其实你们两个才是真爱吧?我和那个女孩只是烟幕弹吧?”
黄灯转绿,陆翊脚下油门一踩,七月后脑勺撞到座椅靠背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不理会陆翊这种不友好的警告,反而摆出一本正经的脸对着黑脸男开始淳淳善诱:“现在是21世纪了,爱要大声说出来。没有关系的。如果你们真的害怕世俗的眼光也没有关系,那我就按照赵熙原来的计划跟他结婚,”
说到这里又自嘲地说道:“哦原来他是因为这样要跟我结婚啊。也对啦,不然以他的身份条件为什么要选一个大龄未婚而且出身二三线城市小康之家、压根算不上门当户对的我。”
恍然大悟之后又接着说:“然后你们私下来往,我不会管的,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我也不用被我母亲逼着去相亲啊什么的,被天天叨念着我是老姑娘要嫁不出了……”说着打了一个响指,“简直是一举两得啊。”七月知道这些所谓的风俗条例,嘴上暗暗地嘲讽了一番。
陆翊踩下急刹车,尽管七月系着安全带还是向前栽了一下,这下是真的咬着舌头了,疼得她嘶嘶地吸气,龇牙咧嘴的同时不忘狠狠地瞪了陆翊一眼。
陆翊迎上七月的眼神,木着一张脸地问:“你的感情,都是可以计划跟算计的吗?”
七月嗤笑着反问:“难道还应该像十六七岁的时候那样,动不动爱得死去活来要生要死的吗?”
陆翊原本很是鄙夷七月这样的反应,同时联系到她是一个为了钱出现在那种会场的人也就不奇怪了。
陆翊其实才是将人的感情情绪视同机械零件一般的人,可以调遣可以规划可以计算,但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女人如此对待感情心底里有种不快。
也许是替好友赵熙不值,她确实如他所说那般知世沉稳,却透着几分冷淡,甚至透着几分势利的世故。
陆翊心思几个回转之间,错过了七月眼底一闪而过的寂寥神色,回过神再看这个女子的时候,仍旧是一副淡漠的表情。陆翊猜不出这个女子的意图,也不再好奇,她跟赵熙的事情就让他们去解决。
接着他便不再搭话,专注开车,不多时便到了他常去的修车厂,对七月道:“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