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祺睡了一下午,不能躺着只能趴着,也不舒服,醒了过来,冯氏还在旁边看着,两只眼睛红红的,徐氏站在一旁,眼睛也肿着,见宋祺醒了忙上前,又吩咐丫头:“赶紧把药端过来。”
丫头们端了药过来,伺候着宋祺喝下了,冯氏见宋祺精神好了许多,就吩咐丫头:“把姑娘的东西收了,抬到我院子里去,我看我不护着是不行了,眼错一会就打成这个样子,要是以后还了得。”
丫头们不敢不从,到外头收拾去了。本就是徐氏的院子,也没宋祺多少东西,徐氏如今肠子都悔青了,看着女儿恹恹的,看也不看她,心里更跟针扎了一样,冯氏发话她也不敢拦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宋祺被抬着送到冯氏的院子去。
晚上,宋老爷从冯氏的院子回来,看徐氏整一个人默默垂泪,心里也软了四五分,过去道:“你放心,有娘看着呢,祺儿已经好了大半,就是撒娇喊疼,明儿去看看她,也就好了。”
徐氏哭道:“我也没想打那么狠,我就是想吓吓她,她是我闺女,我心里能不疼吗,可她脾气那么倔,气得我什么都忘了,她要是求饶一句,我也就罢了,偏她也不认错……”
宋老爷叹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无非是想着祺儿将来能嫁到高门大户里去,可是我只是一个七品小官,说是状元,可哪次科考没有状元,时间久了,谁还记得我,我也没什么家世的,祺儿的婚事,以后你多半不能如愿了,你也别这样逼着她了。”
徐氏道:“有我爹,还有哥哥嫂子,祺儿的前程哪里要操心。”宋老爷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话,祺儿虽说是外孙女,可跟亲孙女一比,到底隔了一层,我记得你哥哥还有一个嫡女,几个庶女吧,你嫂子有好的婚事难道不给自己的女儿到给祺儿这个外甥女。”
徐氏不服气,还要辩驳,宋老爷却道:“既然你当初选择了跟着我离京,就该想到你不再是以前的京城贵女了,如果是还想着以前的风光日子,就不该嫁我。”说完便走了。徐氏愣住了,坐在窗前,月光透过窗格照在她脸上,神情莫测,复杂难辨。
宋祺这回挨打算是怕了,以前徐氏纵着她,她没有意识到,如今挨了板子才知道徐氏是说一不二的,越发的害怕起来,生怕徐氏算后账,明明已经能动弹了,非要躺在窗尚叫疼,哎呦哎呦的不肯动弹。冯氏见了更是心疼,几次徐氏想过来瞧瞧都被拦住了不许进来,对宋祺越发的有求必应起来。
赵知文后来来看她一次,拿了外头买的新鲜出炉的栗子糕,是宋祺最喜欢的,栗子香甜,与吃的药也不冲突,冯氏便叫她吃一点,宋祺不肯动,赵知文便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用手托着递给她,宋祺吃了两口糕又喊着口干,赵知文便给她倒茶,半莲忙接过来,倒了杯茶,道:“姑娘就会支使赵公子。”
赵知文笑道:“这丫头,从小就爱粘着我。”又道:“这回可吃到苦头了吧,以后可别这样了,闹到最后,你挨了打,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你看这几天宋叔担心的,下了衙就过来瞧你,你还这么任性。”
被赵知文一说,宋祺也不由得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怕娘打我嘛。”赵知文微笑道:“你乖乖听话,夫人怎么会打你,这几天没见着你的面,不知道有多着急,你呀,还这么没心没肺。”
宋祺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赵知文笑道:“一会夫人来看你,你可别任性了,乖乖认个错知道吗。”宋祺不情愿道:“知道了。”
赵知文于宋祺是青梅竹马,也是兄长,有时候徐氏和宋老爷都劝不动的事情,赵知文一说她就应了,这也是一物降一物,赵知文和她说了一会话便回去念书了,下午果然徐氏又过来了,那丫头当着宋祺的面回禀,冯氏看了一眼宋祺,道:“福姐儿有我呢,叫她回去吧,我也不要她伺候。”
那丫头应了,刚想出门,宋祺便拦住了:“哎,先别去说。”又去看冯氏,冯氏这两天知道宋祺是怕徐氏,借故撒娇呢,也不点破,见宋祺扭扭捏捏的,忍不住拍了她一巴掌:“小魔星,不识好歹的东西。”又叫丫头:“叫夫人进来吧。”
徐氏这些天回回来,回回都叫回去,心里早就急得不行了,今儿个头一回进来,便去看宋祺,只见宋祺趴在罗汉窗尚,面色红润,精神好了不少,便暗暗的松了口气。
冯氏道:“今儿个来有什么事。”徐氏陪笑道:“也没什么事,前两日说的料子送过来了,请婆婆先挑,在者,祺儿在这也打扰婆婆休息,我想把她接回去。”
冯氏笑道:“如此也好,这丫头晚上睡觉不老实,翻身碰着伤口还喊疼,一晚上要折腾三四回。”宋祺不好意思:“祖母,我哪有那样,你说的太夸张了。”
冯氏朝她屁股上打一巴掌,宋祺哎哟一声,冯氏笑道:“早好了,还装呢,也就骗骗你爹娘,还能瞒得了我。”徐氏看着女儿委委屈屈的样子。心里十分心疼,这两天不止一次后悔,怎么当时就下了狠手呢。
吃了午饭,徐氏便叫人把宋祺送回了宋祺自己的院子,看着丫头们铺床铺被的收拾好,把宋祺安置在窗尚。宋祺那点伤口这两天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行动还不方便,可宋祺害怕呀,于是出了冯氏的院子就不敢说话了,那天她确实是不对,这两天冯氏说过了,宋老爷也劝过了,她心里也有些后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氏看着丫头们打点好,便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姑娘说说话。”丫头们鱼贯而出,宋祺立刻闭上眼睛装睡。徐氏瞧着好笑,道:“还真的和娘生分了,不打算理我了。”
宋祺睁开眼,却看见徐氏坐在床边,满眼的心疼:“打哪了叫我看看,伤口还疼吗?”宋祺委委屈屈的,道:“已经好了。”徐氏道:“娘打了你,心里也后悔,你还怨我吗。”
宋祺摇摇头,徐氏叹道:“是我太心急了,叫你一下子学这么多,也难怪你不愿意,也怪我,小时候太纵着你了,养成这么个脾气。”宋祺道:“那您不叫我学琴艺了?”
徐氏没好气道:“还学什么,卿先生都被你气走了,你知不知道卿先生的名气,京城多少少女想得到她的指点还不能,若不是咱们恰巧是卿先生的同乡,又和你有缘分她怎么回来教你,还不知好歹。”宋祺道:“可我真的不喜欢啊,整天弹琴烦死了。”
徐氏听她说这话就不高兴,可还是按耐住了脾气,道:“你今年都十三了,过两年十五岁,一及笄就要说亲了,娘是怕你将来嫁了人吃亏,才叫你多学一点,你既然不喜欢,那也就罢了,可是,琴棋书画,好歹要会个一两样,不然以后怎么办呢,你告诉我你喜欢哪个,咱们就学哪个,行不行。”
宋祺见徐氏退步这么多,自然也是知道好歹的,想了想道:“我不爱弹琴,不要学了,我也不爱下棋,不要学了,丹青和书法还好,我就学这两个好不好。”
徐氏松了口气,道:“那成,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既然是你自己选的,那以后可要好好学了,若是再这么上房揭瓦的,我……”徐氏想了想,打吧,不舍得,还能怎么办呢:“我就不要你了。”
宋祺吐吐舌头:“像我这么乖巧聪明的女儿,您还舍得不要啊?”徐氏笑道:“去,皮的跟猴子一样,谁要喜欢我就送谁了。”宋祺扑上来抱住徐氏:“不许不要我。”母女俩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