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映着湛蓝的天空,碧光滢滢。水中的锦鲤若隐若现,引得众姐妹们纷纷靠栏投食,馋嘴的鱼儿群游过来,聚集在食多的地方,争相抢食。
白云、蓝天、碧水、红鲤,辉映成趣,确是美极了的景色,张雨霞眼在看,心却不在赏。她如局外人般冷眼看着身旁得意的张雨燕。
此时的张雨燕,一门心思挂在太子身上。眸子里只有,只有太子殿下挺拔的身姿,哪还容得下其他人。使然,身后的冷眸厉色她浑然不觉,只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快乐当中。
太子似乎越来越喜欢娇小灵巧的张雨燕了,那双闪亮的眸子始终围绕在她玫瑰花瓣一样绚丽的脸上,笑容里犹自带着怜惜、宠溺。
张雨琳不甘心地向这边挤过来,她本是性烈之人,怎能容忍别人“吃独食”。
如刺猬般谨慎的张雨燕从四妹烈烈的眸子里意识到了危险,身子僵直,一副不容不尊重的架势。
张雨琳对这副小人得志一般的姿态根本不屑一顾,平日里就看不惯张雨燕的得瑟,往日忍忍也就罢了,今日这小蹄子实在太放肆,心里的火忽忽上窜。
两人心照不宣地暗斗开战,纵是别人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猫腻,张雨霞心里却是敲开了战鼓,没想到自己的计划里,又杀进了一个程咬金。而且这个程英雄还在不知不觉的帮了她的忙。
张雨燕佯装抬胳臂,张雨琳哪能瞧不出这点小猫腻。她顿了一顿,径直走了过去。走至张雨燕跟前,脚下似是一绊,她本能的往张雨燕身上靠去,张雨燕措手不及,双手乱挥,身子摇晃着向湖里倒下去。
张雨琳一惊,一晃,眼看着也要被带了下去,幸亏张雨霞一把拽住了她。
太子望着水花儿里起伏不定的娇人儿,呆若木鸡,刚想吩咐让人下水救人,突觉后背呼呼生风---他被人狠劲儿推下了水。
岸上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声,夹杂着惊讶、怀疑、幸灾乐祸,“啊!二姐,落水了?”“太子,怎也在水里?”……
张雨燕在水里狼狈不堪,扑通乱翻。
张雨霞静静看着,听着拍打水面激起水花的声音,心安理得。
让人嫉妒不安的画面出现了,只见太子一手环揽着张雨燕的腋下,一手似船桨一般大力划动,矫健有力。
原来太子是会游泳的。
自己被抛入水时,太子的冷酷,二妹的得意,两人相偎的情景,犹若浮在眼前。恨意瞬间上涌,双手紧紧把住玉栏杆,似是要抓碎了般用力。
太子把张雨燕托上了岸。张雨燕斜倚在丫头芬儿身上,有气无力地垂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吐着水,脸色苍白,身上的水如同她的眼泪,叭叭落地。
“三姐,你没事儿吧?”张雨萍蹲下身子,关切道。
张雨燕只剩下出气儿的力气了,哪里还能搭话。双眸紧闭着,微微喘息。
太子湿漉漉的上了岸,看了一眼地上的张雨燕,沉着脸直声道,“快差人把张二小姐送回府上。”
张雨霞吩咐自己的贴身丫头云儿、文儿搀扶起张雨燕慢慢回返,又令芬儿赶紧回府中喊人接应。
太子一双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张雨霞脸上定住,久久不动。
张雨霞平心静气,一对眸子清澈透亮,波澜不惊,她施礼嫣然笑道,“谢太子不顾生命之危,搭救了二妹。”
西海王和东海王缓缓过来,哈哈笑道,“太子果真是仁义,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之说,亲自下水救人,三弟自当甘拜下风。”言语里的戏谑成分颇多,让人有遐想余地。
太子脸色不虞,瞥了一眼掩面而笑的张雨霞,眸子里闪过一丝恼怒,“三弟休要胡说,张家二小姐不过是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有什么男女可言?”太子话里话外明显是要与张雨燕撇清。
喜欢就喜欢吧,干嘛还要摆出一副清高的姿态。前世有太子妃牵绊,这世里你们可以正大光明的秀恩爱,诉衷肠,又何苦推脱。看着眼前行事**的太子,张雨霞心底的厌恶更深了。
西海王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只是促狭地笑,笑得隐忍,那笑容邪邪的,挂在他的脸上却是极相称,极和谐,浑然天成,让人心荡神怡。
东海王冰冷的视线掠过湖面飘向远方,淡定自若,不置一词。
太子这次显然是吃了哑巴亏,有苦不能说。别人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太子下水救人,又有张雨霞先入为主的一番话做引子,更是颠覆了事情原来的真相。
太子无可奈何地瞪他,“走吧。”临走,在张雨霞面前一顿,又是恶狠狠地一眼。
张雨霞恍若不懂,一脸无辜,平静施礼恭送贵宾的离去。
太子走在前,后面的张雨琳、张雨萍姐妹俩,那眼神才叫可怜,恨不得跟了去,只盯紧了人家潇洒的背影默默发呆。
直至那影子晃过了花丛的那头,两人才泄了气般回神。
一行人浩浩荡荡,冷冷清清,垂着眼帘行路。
忽地,传来张雨琳幽幽的叹息声,“唉。今日之事倒让二姐占了先机。”
张雨霞心中自是清楚三妹话中所指,可自有闷葫芦不解其意。
张雨萍寻思良久,也没琢磨出所以然,要是别的事也就罢了,可偏偏这话里似乎还牵扯到太子,她急得如百爪挠心,只得搭讪道,“三姐为何这么说?二姐今天多可怜啊!浑身湿透,还被人看了笑话,没准儿还会伤风呢。”
“四妹,就你生了个木头脑袋,不开窍。今日太子下水救了二姐,不用半天功夫就传遍了京城。有了肌肤之亲,就意味着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了。”张雨琳愤愤道。她悔得肠子都青了,悔不该意气用事,算计张雨燕下水,让张雨燕白白捡了太子这个大便宜。转而,又恼怒张雨霞拉她的那一把,还不如她也掉下水去,顺势成了太子的女人。哪怕是……侧妃也成啊!越想越不甘心,脸色越发难堪。
这命运堪比下棋,一步棋错,满盘皆乱。
张雨萍神色更加黯淡无光,抿紧了唇,不知在想什么。
“姐姐,说实话,三妹真的替你不值。在祖母眼里,你是当仁不让的太子妃。如今倒好,你的前程全被二姐给搅黄了。咱们也被二姐连累,回去少不了又得挨训。”张雨琳一对蛾眉紧蹙,仿若两座小山挤在那儿,眸子闪耀着喷薄欲出的怒火。
张雨琳的话说进了张雨萍的心里,杏目圆瞪,看向张雨霞,只等着张雨霞的回答。
张雨霞沉吟道,“只要是咱们姐妹,任谁嫁与太子,祖母都是一样的高兴。更何况二妹一向讨巧,最得祖母欢心。”
“讨巧是抬举她了,说句不好听的,她那是一贯的假仁假义,看客下菜。谁居高位,她就刻意去逢迎人家,整日里卑躬屈膝的下作相,我看了都厌得慌。”张雨琳心直口快,实话不打弯儿地溜了出来。
张雨萍还是沉默,微笑,静得过了头。
张雨霞笑了,笑得响亮,这几日里憋的闷气全部随着笑声吐了出来,心里畅快舒坦极了,如同头顶万里无云的高空。
张雨萍闷闷望着张雨霞,目光怪怪的,今日的人和事似乎都透着一股隐了形的神秘。二姐失足落水,太子不顾身份的尊贵下水救人,大姐忘乎所以的大笑,蹊跷的画面一一闪过脑际。大姐是高兴么?她在替二姐和太子高兴?
不可理喻!张雨萍冥思苦想只得到这个结论。她摇摇头,不再去想,反正想也想不透。
“大姐,你……”张雨琳眉毛向上挑起,嘴巴半张,显然也是被吓呆了。她何曾见过大姐如此张狂的真情流露。
大姐是伤透了心,失常了吧?张雨琳这样想。
张雨霞连忙收敛,正色道,“三妹,四妹,姐姐告诉你们,日后你们定会嫁得更好。”
“姐姐又说笑话哄人。”两人嗤之以鼻,不屑道。
张雨霞说完之后,便后悔了。见她们不以为意,心里才稍稍轻松了些。便另起了话头,岔开了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