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董卓府,
和大臣们的宴席完后,董卓和李儒二人在房中密议。
“文忧啊!你干嘛不给我当场斩杀了那个丁原!”董卓气愤未平,脸上铁青得骇人。
李儒微微摇头,沉吟道:“不可,父亲莫非没看见他身后所站之人?此人乃丁原义子,性吕名布,字奉先,勇猛无匹,我们应该避开他啊!”
“嗯!”董卓托着下巴,沉思了半刻,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我当时也认真看了,吕布并非寻常人啊!如果让我得到此人,还愁得不到天下吗!”
李儒捋捋短须,眼中精芒一闪,喜道:“我听说,李肃和吕布是同乡。还有我听说父亲有一匹名贵的马,号曰赤兔,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把他交给小婿,必然让吕布归心!”
董卓听到要把自己那匹名贵的赤兔拿去送,心中十分不舍,犹豫道:“这样…能成吗?”
李儒心中轻笑,董卓想的不是能不能成,而是吕布值不值这匹马!他断然说道:“父亲欲破天下,何惜一马!”
董卓鼻子长长地喷了一阵气,喟然道:“好吧!”
……
洛阳,宫中,
下午时分,却因季节,阳光不是很读辣。
刘辩悠然地坐在半躺椅子上,捧着一卷书册,看得入神。旁边放着氤氲着热气的茶水,刘辩看得妙处时,总会大叫一声好,停下细细回味,然后呷上一口茶。
可是突然有一个黄门急冲冲地跑了进来,扯着嗓子喊道:“皇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刘辩向他竖起手掌,淡然道:“噤声!不要慌张,且慢慢道来!”
黄门急得连向刘辩施礼都忘记了,不过好在刘辩也不在乎这个。黄门喘了喘气,神情紧张地说道:“皇上,大事不妙啊!坊间传言,董卓,董卓要…要…”
黄门说到关键的地方,就结舌地说不下去了。刘辩一脸淡然,看着黄门的紧张,轻笑道:“董卓他是不是要废了朕啊?”
“啊?!”黄门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了,还道刘辩是从其他人那里知道的,他赶紧跪倒,哭道:“皇上息怒啊,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保重龙体!”
刘辩嘴角扬起,道:“朕怒什么啊!你罪什么啊!快起来!”
“啊?!”黄门第二次愣了,难道是皇上怒过了头,头脑不清醒了,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反应?
刘辩乜了他一眼,摆摆手,说道:“好了!你下去吧,别阻碍朕看书!”
“啊?!”黄门第三此愣了,这个皇上真是让人有太多意外了,怎么这么大的事情就一点都不重视呢!皇上倒了,自己也没法好过啊!
黄门心中一叹,难道我跟错人了?无奈地应声退下。
刘辩等到那黄门走后,他才陷入深思之中,该来的总是要来。董卓要废帝,但是自己这个皇帝,也不是他说废就废的!
但是什么都不做,那么就只能等死吧!
看着氤氲而出的热气,刘辩想起了几天前的事情。
刘辩前些日,也曾召见过王允。没想到王允是个没远见的人,他居然拍着羸瘦的胸脯说:“董卓不过匹夫,其患不大!以臣看来,皇上最大的障碍在于**主政!”
后面的话,更是越说越离谱,刘辩真是被他弄得抓狂了!现在明显是何太后要保自己,而董卓要干掉自己,这人真的是想出连环计的人吗?
刘辩无奈地冲王允点头,以示自己很听从他的政见,然后就挥挥手把他给赶跑了。
看着王允的背影,刘辩忽然心生一计,连环计拆开不就是美人计吗!自己也可以用啊!
可是刘辩转念一想,自己是各方势力嘴里的肉,一举一动肯定是被人监视着的,如果自己轻举妄动,恐怕会死得更快!
刘辩无奈地叹气。
然后他又一次召见了卢植,可是卢植虽然有才能,却是个老滑头。
经过这一次的试探和绕圈子,还有观察他的表情。刘辩已经得出了结论。
这老头完全是准备好了对策,但是一来是想明哲保身,在权利之争的漩涡中靠边站;二来是对董卓的行为抱有幻想,而且也有点看不起董卓匹夫的成见在里边。
对于这种家伙,想要把他拖下水,实在是难!想跟他开诚布公,刘辩又没有十足的把握。
只能是摆摆手,放他走。
刘辩又是一叹。
从思绪中回来,刘辩看着茶水里,被荡漾起的倒影,心中不禁惆怅起来。
忽然!刘辩灵光一现,计上心头,董卓不就是想要权吗!
想出了这条危险之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计,刘辩不自觉地嘴角微扬,心中快意。
……
次日早晨,议事殿上,
刘辩双目微闭,端端正正地坐在龙椅上。何太后坐在他的左前侧,另外置了一张有靠背,有扶手的椅子。
这时赤裸裸地挑战我的权威啊!不过也懒得和你计较这番小事。刘辩心中冷笑,脸上身上不变,一副平淡对什么都没意见的样子。
听着下面那群公卿在那里没事瞎扯皮,论来论去的,没个中心。这个刚说着那里发生了大旱灾,正想说着怎么处理,下一个忽然又扯到某人私德不好,请求惩处他,再下个又忽然跳到宫殿有些陈旧,应该重修一番。
其思维跳跃之快,着是让刘辩听着蛋痛。
刘辩深吸一口气,正想着猛地喷出来,却怕何太后发觉端倪,只好调整一下呼吸,慢慢地吐出这口气。
好不容易等着,这群公卿大臣扯完皮,何太后威仪地站起了身,扯着娇脆的声音,道:“无事退朝!”
扯完皮子又一天,百官听到信号,准备徐徐后退。
忽然,一声稚嫩的声音传来“且慢!”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何太后心神一凛,她描得细长的远山眉蹙了起来,缓缓地侧过首。
刘辩紧张地吸了口气,尽量地装得像个稚嫩的孩童,他嬉笑道:“母后且进些来”
说着的同时还不断地招着手。
何太后想不到他在干嘛,不过她的戒心没有放下,但是光看刘辩的嬉皮笑脸,确实像个顽皮的孩童。
何太后走到刘辩身边,轻声叱责道:“皇儿,朝堂之上,岂可如此不注意礼仪呢!”
刘辩一听,赶紧捂住嘴巴,但是眉毛扔是弯弯的。何太后看见不禁一叹,刘辩暗暗盯着他的表情,看见他这个样子,是松懈下来了,不过自己不可大意,还要继续装傻。
刘辩忽而弄湿了双眼,撒娇似的低声哀求道:“母后,父王说过,升迁大臣,让大臣感恩戴德,那是很爽快,很好玩的事情,儿臣也想试一下,可以吗?”
何太后眉尖微蹙,道:“皇儿啊!封官之事,岂可儿戏,不许胡闹了!”
嘴上虽然骂着,但是心里却暗暗送口气,如此贪玩无知的皇帝,才能让她一直抱住朝权。
刘辩看见有戏,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再次哀求道:“母后,你就依了儿臣吧!儿臣只是封个小官,不碍事的。”
何太后迟疑了一下,看到刘辩执拗的眼神,只好说道:“好吧!你想封谁?封他什么官?母后帮你封赏去。”
“不必劳烦母后了,儿臣自己来。”说着同时,刘辩就绕开案桌,跑到台阶前,何太后一时反应不及,也只好由他去了。
刘辩清了清嗓子,酝酿足情绪,充满威仪的声音说道:“董卓董刺史,勤王卫主,功劳实高,却未有封赏,实乃朕之漏。今朕决定,封董卓为丞相!还有中郎将卢植,救驾有功,封尚书令;从事中郎王允,有献策之功,封司徒!”
这番说辞刘辩准备已久,现在说出来,一气呵成,还没等何太后反应过来,刘辩就接着道:“百官退朝!”
众人虽然面面相觑,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但是刘辩说了退朝,一个个只好悻悻地退去。
就连董卓本人都懵了,这个大一个馅饼,从天而降?
刘辩转过身去,还是装着一副傻笑嘻嘻的样子。何太后心中狐疑万分,急切问道:“皇儿,你为何封董卓丞相之位啊!”
刘辩歪着头,问道:“母后,此举有不妥之处吗?”
何太后看见他这个样子,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可施,道:“当然不妥,这个丞相可是个大官啊!我们大汉自光武帝以来就不曾封过丞相之位啊!皇儿你怎么如此糊涂?!”
刘辩继续满不在乎地问道:“光武帝是谁啊?儿臣不认识此人?还有那个丞相是大官吗?我只听那些小黄门说过,县丞是个小官儿。丞相,县丞,都是丞,皇儿还以为这是个小官儿呢!”
何太后看着刘辩这副嬉皮笑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心中直吐血,天啊!怎么有这么糊涂的皇帝!
皇上金口铄言,一旦说了,就没办法收回来了。何太后不禁捶足顿胸,后悔不迭。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罢了,皇帝糊涂,也有糊涂的好处。关键是董卓,董卓现在成了丞相,自己一定要做好准备,让他只是个挂虚名的!
何太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摆摆说道:“算了吧,皇儿日后可要长些记性!你且回去吧,哀家就先行摆驾回宫了。”
刘辩连忙深施一礼,道:“啊!儿臣恭送母后。”
回到寝宫之后,刘辩把所有侍女,黄门都赶出外面。
整个人就脱虚般地摊在了窗尚。
刘辩心有余悸,好险啊!在两大势力的头头间玩火,刚才要是稍有出错,自己就要万劫不复了,不过幸好蒙混过关了。
刘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倒头睡下。
……
次日,刘辩就向何太后说道,自己想找个老师,多学习一下。
何太后想起了他在朝堂上的表现,一阵心寒,即刻就同意了。
然后刘辩二话不说就让卢植兼任太傅,让其进宫授课。
先是升了卢植官,然后又让他每天进宫授课。何太后再蠢,也知道了刘辩这是在培植自己的势力,何况她又不蠢。
但是何太后现在必须全力对付董卓,防止董卓的势力从任何一个角度渗透进来,所以也没心思去搭理刘辩那些小动作。
而卢植知道自己突然无缘无故的被封尚书,必然没什么好事,可是现在老油条也被算计了。
不管卢植自己怎么想,其他势力的人,都会认为卢植就是刘辩的亲信,卢植再想明哲保身,也是不可能了。
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一条心去帮助刘辩。
不过好在卢植和刘辩私下相处了几日,发现刘辩还是有些才能的,至少不想人们传言的那么逊。
而且还经常说出一些新颖的观点来,让卢植眼前一亮。
相处的时日长了些后,卢植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对这个小皇帝感兴趣了。曾经一度灰暗的心,也渐渐燃烧起来,中兴大汉的梦想,似乎触手可及。
卢植感觉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顿时热血沸腾,壮志满怀。
而对于封董卓丞相的事情,卢植深感疑惑,现在的董卓还没有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除了在洛阳外屯屯兵。所以卢植还以为刘辩想要扶植军阀,以外制内,想要对付何太后。
刘辩听到了卢植的疑惑,轻轻一笑,说道:“子干,你错了!最大的威胁不是何太后,而是董卓!”
刘辩经过一番收买和清洗,已经确保了服侍自己的那几个侍女和黄门已经是自己人了,所以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也不惧怕隔墙有耳了。
当然刘辩自己没有钱,他的收买方法是,口头奖赏,然后让他去国库零钱,甚至有时候还事先和被打赏的人商量好,自己还吃点封赏的回扣。
不过这种方法不能多用,不然就很容易被视穿。
听了刘辩的话,卢植不解,毕竟不是穿越来的,不知道后面董卓干了多少坏事。而且卢植看见刘辩的嘴上说的轻巧,但却是一脸认真的表情,不像说笑。
卢植皱眉,疑惑道:“那既然如此,皇上为何还要封董卓为丞相呢?这不是玩火烧身吗?”
刘辩轻摇头,说道:“不!只有如此,才能解决废帝之危。”
卢植眼中一阵光芒闪烁,心中略有所悟,捋着白须,没有说话。
刘辩继续说道:“而且,董卓的优势,不在于朝堂之上,他在朝堂上一点根基都没有。把他放到这个位置上,他定然会和何太后正面争斗起来!”
卢植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问道:“可是万一,董卓的力量膨胀太快,超出皇上的控制范围,怎么办呢?”
君臣二人,渐渐地已经开始谈论非常痒痒的话题。渐渐地互相信赖起来。
刘辩苦笑,道:“朕正是有此担忧,不过董卓如果放弃了他在兵力上的优势,和何太后在朝堂上争斗起来,他未必就能争得赢。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要在他的背后下绊子的。
而且,朕还要见一见董卓,这个丞相之位,未必能使他对朕放下戒心。朕要让他察觉到,朕要扶持他起来,和何太后去争。那么他会认为,有了朕的暗中帮助,在朝堂上争赢何太后并不难!到时,只要朕装傻,取得了董卓的完全信任,那么他自然就会完全地放弃自己的兵力优势。”
虽然朝堂之争,对于董卓来说是间接争斗,但是这比起用兵来说,更能留点好名声,而且也更安全不易遭到反噬。谁不重个名声呢?
帮助君王,清君侧,扫荡**和阉党势力,这天大的名声,扣到董卓的头上,他会不心动?
卢植心神一动,没想到皇上小小年纪就如此深谙权术,之前一直是深藏不露啊!卢植不禁重新打量着刘辩。
刘辩看着他到卢植惊诧的目光,不禁笑道:“怎么了?难道卢卿也担心朕会想对付董卓那样对付你吗?”
卢植抚须大笑,道:“拜皇上所赐,微臣已是和皇上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刘辩在众人面前封他官的那一回事,不过卢植却无责备之意,而赞赏之情却溢满言表。
卢植忽而一凝神,说道:“皇上,与董卓相见宜早不宜迟啊!此刻怕是他心中最动摇之时,如果过了一段时间,他想得透彻了,那就麻烦了!”
刘辩微微颔首,虽然他不认为董卓有想透彻这个能力,不过他手下还是有人的,他说道:“嗯!这是自然。朕就是想让你今日走后,去找一向董丞相,要怎么和他说,这个就不用朕说了吧!对外就宣称,朕对西北那边的一种狼很感兴趣,让董卓进攻详议。”
这个贪玩,无能的名头,一定要无时无刻地扣在自己的头上啊!
卢植微微一笑,点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再品了一会儿的茶,卢植就慢悠悠地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