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什么去了。”我强压住怒气,一脸铁青,声音冷若冰霜。其实我心里,还有些发颤,还有些···心疼···
他本想用手遮住脸,怎知手上也是一片青肿,于是又放下手。脸上是无措的表情,可眼里却亮晶晶的,像水中的黑宝石。
片刻,目光暗淡下来,他又撅着嘴,倔强的看着我,说道:“关你什么事?!”
“不知今早谁死皮赖脸的跟我说要我负责的。”我依旧冷冰冰的。
“···”亮光又回到眼中,他咬咬唇,好似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那我若不赖你了呢?”
“哼,你都赖上了,岂有反悔之理?”我话语依旧冷冰冰,可眼中的火苗却是渐渐熄了下去。
“刚刚你惹我生气,现在我惹你生气,我们相互抵消好不好?”他看着我,眼中满是希冀。
“好。”我回答得又快有肯定,倒叫他一时傻了眼,有些难以接受。我放柔语气,声音也温暖了起来,“除非你告诉我你到底去干了什么。”
他见我目光坚定,便软下态度,交代了事情的原委。
让我震惊的是,他是为我才弄成这样的!
原来,他是此处“资深”的乞丐,原是和一个老乞丐住在城西的破房里。那破房本是老乞丐的,老乞丐无儿无女,死后便将破房留给了他,说是能给流浪之人一个遮风挡雨之处,也算是积了德,希望下辈子不用当乞丐了。到昨年初,北方发大水,很多人纷纷跑到南边来,包括这个城市。有的人找了活住下来,有的人当了乞丐。当乞丐的人知道他有个破房,就要抢了去,他当时只有十一岁,怎么抢得过一群大人?又想起了老乞丐说的话,自己看着那些乞丐也可怜,便将破房让给了他们。本想是和他们一起住,不料他们竟是将他赶了出去!他自己没怎么在意,便寻了尾巷暂避风雨。直到遇到我···
“总不能让你也呆在这吧!在破房里总比在这好!”他叹了口气,那模样让我想起了六十岁的老头。
“所以你去找他们谈判,希望他们能给我们个窝脚的地方,结果被他们打了出来?”我心疼的问。
“···”没回答,但答案很清楚了。
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又是疑惑。感动他为了我竟冒着这般危险去和他们谈判,心疼他被打得如斯惨象,疑惑为何他要这般待我,难道真的是我人格魅力太高了?还是他太善良、太无私了?
“你为什么要待我这般好?我们不过昨天才认识而已,不是吗?”忍不住,我问了出来,眼睛紧盯着他的脸,想要看出些端倪来。
他并不回答,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别开脸欠扁地说:“小爷我想对谁好就对谁好!”
我顿时无语,这小屁孩!
“那现在怎么办?”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态度转变速度之快依旧叫我咋舌。
“还能怎么办?凉拌加鸡蛋!难不成你觉得你我俩人能挑起一大群人?”我淡淡的道。
“可是···”他依旧不死心。
“可是加我就行了!”某只黄鼠狼的自信的声音响起,我才发现他居然还赖在这没走!
我半眯着眼看这个虽然一副乞丐样,但神情气度全然相反的黄鼠狼,见他一把搂过小乞丐,半蹲着腰,哥俩好般的将手攀在他肩膀上,表情虽轻佻,眼中却是认真而自信。
“你是谁?”可怜的小乞丐一边“负重”一边惊讶于这还有个“人”。哼哼,小样,看来你魅力不足,被忽略了呀!
见某狼一脸死笑相,表情邪恶的在小乞丐耳边说着悄悄话,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头晃荡。我敢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你说真的?”小乞丐好像惊讶极了!
“当然咯!”某狼一脸骗你是小狗的表情,接着,又补充道:“骗你是小狗!”
我满头黑线。
“你能打过那么多人?”某小孩狐疑道。
“当然咯!”某狼信誓旦旦。
“那···”
···
见他俩蹲在墙角叽叽咕咕商讨了半天,沈毓还给阳儿上了不知从哪来的药,完全把我当了空气,我再度怀疑起自己的人格魅力来。无语再问苍天,给我一个“被抛弃”的理由!
半晌,他俩才站起身,小的眼里冒星星,一脸崇拜地望着大的;大的满脸骄傲,目光看向我时满是狡黠和胜利。他们走到我面前,然后黄鼠狼对我眨眨眼,又转头对小乞丐说道:“前面带路!”声音那个春风得意!
小乞丐立刻如接到圣旨般,大声答道:“是,大哥!”语气那个服服帖帖!然后便欢快地带路去了。
我一时神情恍惚,这孩子,在他面前才真真的像个孩子···
黄鼠狼笑意盈盈地说了声“跟上”,便从我旁边走过。
我低头一把抓住前面翻飞的衣袖,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声“谢谢”。他似有一愣,然后笑得阴恻恻地低头到我耳边,温柔地说:“你就不想知道我对他说什么了?”
我一愣,才想起刚刚他笑得那个叫贼。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什么?”我一脸危险地紧盯着他,眼睛里随时可以射出飞刀来。
“我说呀,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哈哈哈哈···”
愣了下,我怒气陡升,然后才发现某只笑得得意而猖狂的黄鼠狼,已经跑远了。
“臭黄鼠狼,你给我站住!我要灭了你!”我大吼,拔腿追去。
“我叫沈毓,只说一遍的,记住了!”远远地,他对我叫,像个孩子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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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什么最显眼?答案是——大摇大摆一齐走在路中间的三个乞丐。中间的是个小乞丐,左边的是个女乞丐,右边的是个男乞丐。只见三人右边两人兀自聊得开心,那女乞丐却是一脸怒容,满是泥的面孔上,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喂,小鬼头,我说过了,那是这只黄鼠狼自作多情,我可没有收他的意思!”我嘴皮都快说破了,可人家却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我那个愤怒啊!
狠狠地剜了眼笑得一脸无辜的某狼,“都是你!”一时气不过,我右手越过小乞丐使劲在黄鼠狼身上揪了一把。
“哎哟,死女人,你干什么?!”黄鼠狼夸张的大叫,一张花脸上精彩纷呈。
“什么‘死女人’,姐姐我可是有名字的,叫花枝俏!花枝俏!”我白了他一眼,下意识的抬高了下巴。
“还花枝俏?你哪有一点花的样子?我看即使是花也是狗尾巴花!”刚刚还笑得一脸暧昧的小乞丐,此时又换上了鄙视的表情。
“你才狗尾巴草呢!”我大怒,这是赤裸裸地讽刺和嘲笑啊!可我又有些疑惑,狗尾巴开花吗?
“哥哥,你说对吧?”根本不管我是什么反应,小乞丐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容,双手抱住黄鼠狼的胳膊,看起来倒有些撒娇的摸样。我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咳咳···”黄鼠狼笑看了我一眼,故作正经地对小乞丐说:“这可是个好名字呀!小鬼,你知不知道,有些父母希望自己孩子富有,便给孩子娶‘富’呀,‘贵’呀什么的,这只是一种希望罢了,不一定会变成现实的,花枝俏这个名字也一样。你说对吧,花枝俏?”
我楞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他这是拐着弯地说我丑呢!可到现在我都还没见过“我”的样子,丑不丑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若真是长丑了还说自己漂亮,我不是又给他们笑话看了吗?
忍···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我咬牙,甩给他一记眼刀,硬是从牙缝里吐出个“是!”这一大一小的两个,气不死我不甘心是吧?可其实,老妈给我取这名字的确是这样想的!霎时我心里无限凄凉啊——老妈呀,我现在是无比地痛恨这个名字呀!
“小乞丐,你呢,叫什么?”我强压下怒气,话锋一转,却见小乞丐笑盈盈的眼里立刻黯淡了下来。一时间,所有怒气烟消云散。
“我从小就是孤儿,哪来的名字?只是老头子一直叫我土娃子,你们可以随便叫。”他挠挠头,看起来漫不经心,可我依旧能感觉到他话里的落寞和无奈。
心一酸,我试探地说道:“要不你跟我姓花吧!”
他的眼睛明显又亮了起来,我心里一宽。
“你要对我负责,我当然要跟你姓咯!”他嘴一撅,神情又倨傲了起来。
我已经适应了这种变脸了,只是眉头还是不自觉地一抖,脑后貌似又挂了一滴冷汗···
“既然跟我姓,名字不如也就由我来取。那你就叫···花无缺?”我两眼放光,兴奋极了。
“有···有点诡异···”小乞丐吞吞口水,缩缩脖子。
“花泽类?”两眼继续放光。
“更···更诡异···”继续缩脖子。
“花···”刚要说扡也,清清软软的声音将我打断。
“不如叫‘花向阳’吧!”黄鼠狼难得笑得不太狡猾,说话的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温柔。我一怔。
小乞丐的眼睛立刻闪得像是星星,看着黄鼠狼,美美的答了声好。
好,好什么好!土,土的掉渣!敢不说土的人等着挨板子!
我一阵不爽地瞪了眼黄鼠狼,他只是笑,温暖地笑。我转过头,不去看他俩,心里却是宁静了下来。
可是,这个名字又是如此的适合小乞丐!从小孤身一人,好不容易有个相依的人又死掉了,靠着别人的施舍过日子,餐风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生病没人照看,受欺负没人帮忙,房子又被人抢···这该是何等的凄苦、黑暗生活?
向阳,向阳,他也是渴望温暖,渴望有人相伴,渴望——阳光的吧!
脑中有什么突然明朗了起来,而我的眼角却又湿润了起来。
半晌,我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小乞丐,你昨晚知道我是女的后,为啥要跑啊?开始我以为你是害羞。”我睨了眼他,见他心虚地侧侧身子,又道:“可现在看你怎么也不像是会害羞的人。”撒娇那么恶心的事都干得出来,还会害羞么?
他沉默了下,然后抬起手挠挠头,说到:“老头子以前常常告诫我,女人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白眼狼,怎么都养不家!只会攀附权贵,见到有钱的了,就一脚踢开穷的,老头子就是因为被女人卷走家财跑掉后,一时悲愤过度病了身子,才沦落到当乞丐的!”说到此,他有些气愤。
“那你还赖着我?”我希望能听到答案。
“你那么不像女人,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某狼笑得那个豪迈···
有目的的我有些心虚,就没敢发火,只是极度无语。想听的答案没听到,倒被摆了一道,那叫啥,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狗尾巴草,你说···”
“狗尾巴花,我现在有名字了,你要叫我名字!”
“···”
“喂,狗尾巴真的会开花?”
“···”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