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冷不防地重重给了他的肚子一拳,把他打出好几米远,胃上一阵碎裂的剧痛。他挣扎了三下才勉强站了起来。
“只有这点花招吗?”骑士没事人一般做出挑衅的手势。
这一拳力道十足,把扬打得咳出一口血。
烟尘作散,他再一次抬起头。
毫发无损?
眼前的骑士除了袍子有几道焦痕外,身体居然毫发无损!
骑士似乎也觉得那件袍子碍事,把它从肩头用力撕扯了下来。
整套纯白的甲胄完全呈现在扬的面前。
圣骑士!
教会最高阶的兵种圣骑士!
德智体美样样齐全的圣骑士!
专门克制法师而组建的圣骑士!
不可能!圣骑士们真的有这么闲吗?
“怎么了,吓得不敢动了?肮脏的法师?”那名圣骑士察觉出了扬眼中的惊恐,“或者说,肮脏的小偷。”
实力悬殊!
如果说,来的是普通的五名骑士,他或许还能抵抗一番,还有一丝胜利的可能。
但是,现在的对手是圣骑士!
圣骑士身上的盔甲具有极高的魔法抗性,自己所有的魔法攻击对那副盔甲已经毫无办法。
所有的骑士整齐地举起了自己左手边的盾,那后面的四位拔出了剑鞘中的长剑,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盾牌。最前面的骑士,则是在用拳头敲打着自己的盾牌。他们嘴里都随着敲打的节奏发出“呼……呼……哈……哈……”的威吓,像极了野蛮部族的战士,震得人心惊胆裂。
他绝望地望向弗丝,他是个失败的雇佣兵。
少女跪在水中,双手合十,似乎还在祈祷。
扬的眼神失色,手中的短刀无力地从手中脱落,“咣当”掉在砂石上,发出无力的响声,完全淹没在骑士的吼叫之中。
决斗败北的宣告。
“哈哈……哈哈……”野蛮的圣骑士高高扬起盾牌,嘲弄着跪地的战败者,宣告着他们轻松的胜利。
最前面的圣骑士不再理会颓丧的扬,他一脚踩进水里,大步地淌到弗丝的身前,一掌拍掉了她刚刚披上的袍子和头上的兜帽。
弗丝悚然一抖。
扬看到了一路相伴的女子的美貌。的确是个美人,她没有说谎。
一头盘起来的银发被打散了,像是暖冬的一场雪,一直低垂到她干净的脚踝。她的整个被水浸湿的后背也因此被完全遮住。她的眼睛如同蓝色的宁静湖水,即使面对暴行也不为所动。只是脸色有些不好。不是恐惧或者害怕导致的惨白,而是因为长期的忧虑。她的腮边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没有一点红润,倒像是哪个贫苦人家出来的灰姑娘。
这副狼狈的模样,和她华丽的袍子并不相配。
扬眼看着圣骑士一把揪住她美丽的长发,将她提了起来。就好像一名农夫提起被山贼盗走的羊羔,四肢腾空。而羊羔从不反抗。
扬望着弗丝的眼睛,那是一种对命运屈服的眼神,对痛苦逆来顺受的眼神。那双平静的眼睛在对他说,你做的够多了。
少女笑了,是他们不算很长但好像经历很久的旅途中,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哈哈哈……”圣骑士得意地拎着弗丝,好像拎着一件战利品。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回头,神经质地把战利品丢在了水里。
弗丝一开始不敢动。
这里的水太浅了,她被丢下来,胳膊和膝盖都被磕破,血滴在了浅滩的石头上。水还有些凉。
重新浸泡进水里的少女被迫颤抖着爬到岸上来。
圣骑士拔出了长剑,朝着正站在浅滩里小白马的臀部狠狠地刺出一剑。
小白马一声痛苦的嘶叫,臀部好似一块白色的画布上生出一枝玫瑰。它瘸着腿,还大量流血。以一种怪异的步伐,沿着河道往北逃走。
“去你的臭马!”圣骑士还不忘高高举起剑,在空中挥舞,朝着马逃走的方向咒骂,“去你这臭马!害自己费了这么大工夫!”
敌人暴露出后背,扬又拾起了他的短刀。
偷袭?
至少那已经无关决斗。
盗贼的狡诈和卑劣,在他身上一览无余。
那圣骑士听着一个跌跌撞撞冲过来的极轻脚步,也吃了一惊,回过头来,才发觉到正在发生什么,笑着高高举起了他的长剑。
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他笑着看眼前踉踉跄跄冲过来的毛贼。他现在非常想用长剑劈开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的脑袋。
非常想!
最好把他的头盖骨带回去盛酒喝。
“雷光,焦灼我的敌人,电球!”电球和扬的短刀直直向着骑士而去。此刻,扬跑得比他的闪电球略快。
这种低劣的把戏,圣骑士并不需要躲闪。
“火焰,制裁我的敌人,火球。”
圣骑士听着这声咒文,不再嘲笑起对手,“两种元素?这个毛贼居然是个稀罕货?”他眼睛直直盯着冲过来的男子,横开长剑,剑柄对敌。神情好像是刚刚开始战斗训练的新兵一样严肃。
扬的火元素天分不高,但是他还是成功引入了火焰魔法——即使只是指尖上的一撮小火苗。
但是四个看戏的骑士看到这一幕,齐声笑了出来。
迎战的圣骑士,也憋不住地嘲笑起来。
火苗?不是火球吗?球没气了?
但是,扬的下一秒,圣骑士怎么也没有想到。
下一秒的场景,是这些不知晓魔法的庸才们所想象不到的——这个疯子居然把自己的左手硬生生塞进电球法术里。
扬的左手当然被麻痹了,几乎没有任何知觉。闪电球炙烤他左臂的所有毛孔,扬自己都闻到了,那是一股自己身体被炙烤的香味。
他却骤然兴奋起来。
闪电球爆炸了!
多种法术的结合,往往就会造成这样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就是魔法的艺术!
爆炸把扬的耳朵完全震聋。这样倒好。他耳边嗡嗡的,完全听不见对手的嘲笑。
可惜的是,他也听不出对手此时因惊讶而而气急败坏。
这些都没有关系。
爆炸发生的白光,把紧盯住自己的圣骑士的双目闪得一时失明,举着长剑的手却完全找不到任何可以挥砍的东西,只得在空气中一顿乱挥。他乱挥而过的剑柄重重砸中一次扬的头。
扬的也头也因此流血了,但是他还觉得清醒和兴奋。
他更兴奋了。
就在圣骑士第三次举起长剑的时候,他闪到了对手左边腋下。
正规骑士的课堂上必有一堂课——如何正确对付盗贼。
崇尚美德的见习骑士们这么写下课堂的笔记:永远不要想着和一个卑鄙小人公平决斗,永远都要提防自己最为脆弱的地方。
但是这个依靠膂力而不是美德晋升为圣骑士的人,显然没有上过这一堂课。
尽管他的盔甲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但是他身上还有诸多破绽:他的眼珠,他的自大,还有他没有防护的腋下,处处都是破绽!
扬敏捷地用短刀刺进了圣骑士的腋下——那里,为了骑士手臂的灵活,并没有任何护甲——刀刺进去,顺利得好像在割一块猪的肥肉。
圣骑士因为疼痛而剧烈甩动他的左臂,他的视力还没有恢复。那把短刀被扬死死地扎在他身体里,就像一条不肯松口的水蛭。大量的鲜血从盔甲里面冒出来,完全染红了圣骑士纯白色的甲胄。
在岸边看戏的四名骑士不为所动,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位同伴的死活。两只魔物化的猎犬依旧死死地盯着他。
弗丝趴在岸边看着扬,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扬笑了,他尝到了胜利的味道。
他笑出了声音。
“哈哈哈……”很轻松,很愉悦,很嘲讽。
直到圣骑士的长剑像刺穿一张薄纸一样,刺穿了他的肚子。
“你……倒是再笑啊!”是圣骑士恶狠狠的声音,刚刚握剑的大手现在一把抓住了他的脑袋。
扬还在笑,他笑得很勉强。
他在想,这趟挣一个银币的活,看来有些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