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身躯闪动,眨眼间迅如疾风,横跨十丈来到院子中间。
念头一发,凌无聊渡三十六步,飘若鬼魅、疾如闪电。这就是暗劲巅峰武者的手段。
武功练到他这样的境界,简直比虎豹都要可怕,数丈的距离早就失去了意义,天涯都可化为咫尺。
雪后,天色逐渐放晴,月上中宵,现在已是三更了。小院门口的空地处,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正站在雪中,正是他的侍女咏歌。
看着披衣立雪,正透过门缝与两名家丁周旋的女孩,江辰十分感动。
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不善于与人交际,府上的大事小事,一般都是由自己这个小丫鬟咏歌去代他处理,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全心全意的把精力投入武学当中。
不过他知道,今天晚上不行。今晚的事情只有自己亲自走一趟,才能彻底了断。
刚才他心血来潮,似乎触摸到了一丝突破化境的机缘,这是武者的直觉。
暗劲修炼到巅峰的程度,头脑中气血充盈,六感贯通,直觉比猎豹还要灵敏。既然感觉到了有事要发生,那就一定不会出错。
“好了,咏歌,你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由我来处理。外面天寒地冻,你没练过武功,很容易受到风寒。”
江辰脚步又是一晃,来到女孩身边,随手脱下身上披着的袍子,轻轻盖在少女身上。
随后,“吱扭”一声,他便挥手推开了大门。
小院门口,两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气息深沉,此刻正如剑一般笔直的站立在外面。
这两个人,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虎背熊腰,正是体力充沛的年龄。
而且在他们的身上,居然还有一股杀气,显然是上过战场,沾然过人命的高手。
作为长沙城内的庞大世家,江府自然与大宁国内的朝廷势力有着不寻常的关系,能够寻找到一些军中高手入府。
若非如此,也不足以当江府的顶级护院。
“二少爷!”
在见到江辰露面之后,门外两名家丁身体一正,齐齐抱拳作揖,一举一动都显得极有规矩。
虽然他们脸上挂着冰冷的神色,但是言谈举止之间,却标准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嗯,不必多礼。”江辰摆了摆手,看向面前的两人,露出一股随意的气息:“你们深夜来找我,是有何事?”
他目光灼灼,似乎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想,只是还差最后一步的印证。
江辰的眼睛,光芒闪亮,在昏暗的雪夜里,好像能给人带来光明。
传闻习武之人,武功修炼到高深的境界,太阳穴高高鼓起,目若寒星,眼神可以凌空慑人。
但是他现在的目光,哪里还是寒星?那分明就是两轮日月阴阳,似乎要洞彻大千世界。
这就不是一般的武学高手了,而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吸!
对上这道目光,两个家丁倒吸一口凉气,骇然相觑一眼,面色狂变。
站在江辰面前,他们居然感觉到了好像山岳般巨大的压力。
“二公子,刚……刚才,老爷叫小的过来通知您一声,他在正厅的载福堂等您,请您准备好之后,就抓紧过去吧。”
看到江辰的眼睛,两名护院的声音变得磕磕巴巴,气势也一下子收敛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冷峻,反而好像变成了两只老虎面前的小猫一般乖巧。
深冬寒夜,但是他们二人却汗流浃背,匆忙说完这一句话后,居然两股颤颤,忍不住想摆头离开。
本来,他们武功高强,曾经都是在战场上拼杀过数年的高手,进入江府后一直跟在老爷身边,身份地位并不在江辰这个二少爷之下。
但是现在面对江辰的注视,他们二人竟感到了一股恐怖的压迫感,不自觉的低声细语、挺不起腰来,只想要赶快逃离。
“好,你们先走,我随后就过去。”
江辰不以为意,摆摆手关上大门。
门外的两个家丁这才满头虚汗的惊恐对视一眼,好像溺水中的人突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居然生出来一股死里逃生的感觉……
院落之内,江辰长吐一口气,眼中光芒收摄,移向了自己的丫鬟咏歌。
“少爷,您怎么出来了?这点小事情……”
看见江辰出现,咏歌微微惊讶,开口问道。
在她的印象中,从小到大许多年以来,府上一般有什么事情,江辰从来都不会参与,一律都回绝掉,专心练武。
可是今晚,自家少爷居然转了性,武功也不练了,主动要去老爷那里一叙?
不过,她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江辰打断:
“咏歌,你不用多虑,今晚我不练武,而且以后也无须再苦练了。我的武道已经走到了闭关修行的尽头,接下来就是需要外出磨历,斩断种种俗缘枷锁,晋入到化境的境界。刚才父亲找我,是有些事情要做。昔日我武道没有大成,所以才需要躲避凡俗,以养锋芒。而如今我已经到了半步化境的层次,世间再也没什么杂事,能够挡住我的步伐。”
江辰轻轻说着,身躯似乎还在微微起伏,这是站马步的意境。
他的武功,已经练到了精神深处,无时无刻不在勤修苦行,抱元守一。
气息闪烁之间,飘渺的不似凡人,而像是天上下凡的谪仙,在人间随意游历。
咏歌惊讶的看向他,感到有些迷惑。
之前她在看自家少爷时,还能感觉到他只是一个强大的人,虽然功夫深不可测,但却依旧处在凡尘当中。
可是现在,经过了这一晚上的浴雪苦修,江辰的身上仿佛有无数枷锁都被破除了。他目光清澈、出尘、毫无烟火气息,就算是她这种完全不谙武艺的少女,也能够看出来巨大的改变。
“少爷,不过您要小心,今天这么晚了,老爷突然叫人来找你……”
见到江辰意思已决,咏歌出言提醒,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她隐约想起来前些天听到的一些不好的流言。
“放心吧,我不久便回来。你不必管我,自己先回房间休息就好。”
江辰不以为意,示意她不用担心,随后一个人走出门,脚步轻快的朝着江府的正院走去。
出了小院,江辰闪转腾挪。
他的身形,好像飞鸟拣枝,凌空跨越,一步间就闪烁过十几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进入了府宅深处。
江府很大,就算放眼整个长沙城,像这么大的宅院也是独此一家。
长沙城地处于华夏中南,为会通南北诸省、四海五湖之要道,从古时候开始,便一直是无数行旅商贾往来纷纷的地方。
而如今时移世变,随着一个又一个的皇朝覆灭又兴起,到了大宁朝这一代,城中的大户世家,则是以江家与赵家这两支大族为最尊。
江辰所在的荆南江氏家族,虽不能与名贯华夏的“九大名族”相提并论,但在这江东一隅的荆州省内,却也算得上是鼎盛一方的豪门。
自从两百年前江家的老祖宗江庭芝,靠着行商发家以后,江氏一脉便在这交通九州的华夏腹地中,稳稳地扎下了根。数百年间开枝散叶,势力覆盖到三省十余座大城,可谓是名噪一方。
虽然与几个哥哥弟弟一样,同样是江家的公子,但江辰在府中的地位,却一直都处在一个较为低下的位置。
自从他记事开始,自己的母亲就已经因病逝世了。
作为江家的家主,他的爷爷,他的父亲,都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江府之中,各房夫人少爷之间的分支内斗,从来都非常严酷,一不小心,甚至会有性命之危。
不过他专心练武,这些争斗却也很少烧到他身上来。
回忆着过往,江辰感怀万千,他不禁想起自己小的时候。
其实在这个家中,他也曾经有得宠过的日子,但那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当年他三岁识千字、五岁通《经》《书》、到了七八岁的时候,就做得一手好文章,而且对于术数、计算、经略,都很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那时的老爷子,也一直把他当成是江家下一代的家主继承人,可是后来,他还是渐渐偏离了父亲给他定的方向,走上了另一条修炼武学的道路。
穿过府中重重叠叠的几扇院门,正堂很快就到了。
这里是江府的主厅,载福堂,也是江家接待贵客,召开重要家族会议的地方。
月光透过乌云,落下几丝灰蒙蒙的光线照在青石板地面上,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少爷,快进去吧,老爷已经在大厅中等候您。”
大门处,两个守卫见到江辰到来,开口说道。
“嗯。”
江辰微微点头,走进宅院,然后就听到两个声音,正在院中的载福堂里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