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冷哼一声,也不唤宫人们赐茶了。见夏婉缡还未来,便峻着脸一言不发的坐着。荣妃深知姐姐的怒气,也暂将那副刻薄的嘴脸收住了。一众人就那样坐在那里,气氛诡异。此刻正慢条斯理的踱着步子的夏婉缡可正得意着,她虽不是个笨的,但有个骄纵的大毛病。一旦得势,便目中无人,什么都顾不上了。这样的人最好拿捏,但也最不易成大事。因此太后才将她当出头鸟先摆了出来,太后还不知林氏早已朝秦暮楚了,心里还想着将林洛那样的美人留作后手。
却说这夏才人可是生生将梧桐居到凤凰殿的路程多延了一半不止
,若不是宫女拦着,只怕还要到那园子里逛上一圈才可尽兴。不过这坤宁宫也不是天涯海角,她啊终究是到了,不过是晚了半个时辰。一进了殿门,那些不讨厌她的人也因为平白无故等了半时晨赏了她几个眼刮子。若不是萧贵妃有了胎,不必请安。此刻夏婉缡脸上只怕早已挨了几巴掌。
“臣妾才人夏氏,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夏婉缡只当是大家嫉妒她得了恩宠,丝毫不在意。也没注意皇后的脸色,笑吟吟的请了安,刚要坐下。就被翠袖赏了几巴掌,脆生生的,及是悦耳。
“你!”夏婉缡大怒,扬起手就想打回去。却不想翠袖身上是有些功夫的,一脚将她踢跪下。
“小主,按照规矩。嫔妃首次承宠后须得像皇后娘娘行合礼。奴婢见小主忘了,特好意提醒。”翠袖不屑的看向那女人,没有一点脑子的棋子,打她巴掌都脏了自己的手。
夏婉缡被打懵了,顿时也聪明了一点。照规矩行了礼,可行完一遍,皇后却未喊起身,自己只得一直跪着。昨夜本就有些累,如今只觉体力不支,没过多久就脸色苍白了。
叶氏坐在上方,见着过了时辰。皇上还没有旨意传来,便给荣妃使了眼色。
“哟,这都什么时辰了。皇上怎地还没下旨晋封妹妹呢?”荣妃会意,开了口。这后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头天受宠的嫔妃在次日会得到晋封,有时是一级,有时是赐号。总之必得有所赏赐来彰显天恩,可这赏赐的时辰早就过了,夏婉缡却没得到任何旨意。这恐怕是后宫头一回。
原本大家都因为皇后动怒忘了时辰,可荣妃一提醒,便都笑了起来。讥笑声充斥着大殿,将那夏婉缡的脸烧的通红。
她犹记昨夜承欢之时那个男人的诺言,说晋她为婕妤的。可如今到了这时辰却不见任何消息,自己还得罪了皇后和萧贵妃。往后的路,她越想越心惊。
一旁的林洛瞧着她逐渐阴沉的脸色,扯了扯嘴角,这种女人,活不过一集。叶氏见夏婉缡脸色越发难看,心下才算是出了这一口恶气。方才散了众人。嫔妃们虽散了。可也是结着伴儿回宫的。因此对于夏婉缡侍寝未加封的事情仍是津津乐道。
夏婉缡满腹的委屈无从发泄,而封灵儿的气也还没消。两人走路也没注意着,竟撞到了一起。夏婉缡的右脚不偏不倚的踩在了封灵儿的左脚上。封灵儿看见自己蜀锦缎子新做的鞋,气不打一处来,反手便是一巴掌。这可怜的夏婉缡本就挨了翠袖的几巴掌,又跪了许久再加上满腹的委屈致使神思恍惚,如今生生挨了封灵儿的巴掌,只觉得气血上涌,一口鲜血竟吐了出来。
众人有些慌了,虽不知是何故,但这吐血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封灵儿也只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她能懂什么。只当是自己的一巴掌将人快打死了,竟哭着跑了。连丫鬟扶着都不肯,只一个劲的往御花园的方向跑。
却说夏婉缡这厢,瞧见自己的血也慌了神,只当自己是不中用了。便瘫软在地抽抽搭搭起来。那些妃子们也都知道夏氏不招皇后和萧贵妃的喜欢,如今皇上也未曾晋封她,谁肯帮她。也都零零散散的走开了。这林洛同季清荷虽与她是同个园子里出来的,可三人早就已经决裂,自然也不会帮她,也早早的走了。只是这季清荷却还是有些迟疑,还是想着回头安慰两句,却被林洛一把拉住。
“适才皇后的态度你看的还不明白,我们此刻若是去帮她便是将自身暴露在皇后的视线之中,况且你既然还记得你们的情分,那你也应该没忘了那天她同你说的话吧。”
季清荷抬头神情复杂的看了林洛一眼,抿抿嘴没有说话。可那个眼神却震惊到了林洛,原来自身的理智已经逐步变为了冷酷。大概是因为自己本就只是中途穿过来的魂魄,对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多大的感情吧。她也根本不在乎季清荷会怎么看她,不然上次的事情她会解释,这次的眼神也她会觉得心惊。可她却没有,只能说她的代入感太差了。她至今都只是在冷眼看着这个时空的一切,不管是人还是物。所以她放开了拉着季清荷的手,领着素影回了宫。
却说季清荷在野子走后,站在原地依旧还是迟疑。她虽然内心里瞧不上林洛的冷漠,可她说的不无道理。季清荷虽心地善良,但也怯弱。这思来想去,竟还是走了。
这数十位妃子中却还有一人留了下来,递给了夏婉缡一块帕子,上头绣了一朵芙蓉。宫里头有这般手艺的只有那清雅仙子芙昭容一人。夏婉缡接过帕子,心底一暖。抬头去看芙昭容,
“妹妹先收拾收拾吧,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青石路上。赶紧回宫宣了御医来瞧才是正经事。若是太医院一时忙了,也只需烹壶热茶暖暖身子,再用些膏药擦脸,免得落了痕迹。”芙昭容也是仍旧一副不冷不热的脸,说的话却是极是暖心,尤其是对于夏婉缡这般处境的人,这就是雪中送炭了。夏婉缡暗暗地记下了这个人情,只待报答了。
却说芙昭容说完这些话便转身回宫了,身边的贴身宫女儿紫竹有些不解的问:“这夏才人如今这般处境,主子又何必劳神去帮她,又讨不到半分好处。”
“帮她不过是顺手人情,皇后也不会说我什么,但这个女人来历不简单,今后有她报答的时候。有时候雪中送炭可比锦上添花来的更刻骨铭心。”芙昭容含着笑意,折下了一朵头头。
“是,主子说的极是。奴婢待会便将这墨菊送去梧桐居。”紫竹会意,眼睛也看向那朵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