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二月二十九日的傍晚,整个京城张灯结彩,鞭炮声连连,洋溢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之中。这时,在东安门外的九千岁府门口,崔呈秀缓缓地从软轿中走了下来。说心里话,此刻,崔呈秀真不想踏进这扇门,可这由不得他自己。叹了口气,崔呈秀一咬牙抬脚跨了进去。“干爹,这好多天了都不见那刺客的踪影,可能,可能已经逃出了京城吧!”崔呈秀惶恐地向魏忠贤汇报着搜捕的情况,头埋得低低的,一动都不敢动。
魏忠贤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冷冷地瞥了崔呈秀一眼,随即就又闭上了眼睛。经过十几天的治疗,他已经恢复得好些了,只不过,恐怕这以后,他的这半条臂膀就等于是废了。
崔呈秀见魏忠贤仍旧不说话,心里更加的惊慌了,急忙跪了下去,颤抖着说道:“干爹,呈秀可是一刻都没有放松警惕啊,要怪,要怪就怪那刺客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说完,就是一个劲地猛磕头。
魏忠贤没想到这混账家伙居然找了这么个烂理由来搪塞自己,气得他一抬脚向崔呈秀飞踹了过去,直把崔呈秀踹了个七晕八素底朝天。接着,他瞪着一双阴冷的双眼,向着崔呈秀恨恨地咆哮道:“你还有脸来见咱家,你以为你做了什么咱家都不知道吗,哼,还说没放松警惕,我看你是天天泡在女人堆里就快爬不起来了。”
崔呈秀一听这个,吓得脸都绿了,自己只不过是刚纳了一房小妾,干爹怎么连这个也知道。其实是他自己太大意了,殊不知有东厂锦衣卫这帮无孔不入的番子,就没有什么是魏忠贤想知道而不能的。崔呈秀抱着魏忠贤的腿,哭着道:“干爹,我错了,干爹,饶了孩儿这一回吧,呈秀下次再也不敢了。”
魏忠贤平时最爱干净了,这该死的崔呈秀事没办好,还沾了自己一身的眼泪鼻涕,他厌恶地抽出脚来。
不过他也真不会把崔呈秀怎么样,他这边的人本来就不多,而崔呈秀是他手下的第一干将,身兼兵部尚书和左都御史,拔了他就有可能让那些东林党人趁虚而入,而且比起其他人来,这崔呈秀还是不错的。
他淡淡地看着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崔呈秀,说道:“行了,你看看你,还像个兵部尚书的样子吗?”
崔呈秀一听这话,知道魏忠贤是饶过他了,遂马上就破涕为笑,赶紧说道:“干爹放心,孩儿一定不会再犯错误了,孩儿一定好好地孝敬干爹。”
魏忠贤点点头,算是原谅他了,接着又淡淡地说道:“咱家要进宫了,你回去吧,记住咱家的话,再有下次的话,定不饶你。”说完,他转身向后院走去,留下崔呈秀近乎虚脱般地瘫在地上。
信王府内,刘焕正准备着进宫赴宴。他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这天启帝虽说大事上糊涂非常,可对兄弟姐妹确实是好得不能再好,每有节日,定要和各位弟弟妹妹们一起聚聚。待整理完整后,刘焕由杨胜一行护卫着向皇宫而去。
今天的晚宴就设在乾清宫内,乾清宫高大宏伟,是皇帝平时的起居之所,这里宽敞明亮,所以也被天启帝当做了他的木匠工作区。
刘焕刚一进大厅,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姑娘就惊喜地向他扑去。刘焕本能性地一把扶住了她,眼中满是莫名其妙。“皇兄,你都不来看八妹,你是不是不疼我了。”那小女孩撒娇着摇着刘焕的胳膊,噘着红嘟嘟的小嘴,很是讨人喜欢。
刘焕一听她叫自己皇兄,就知道这当然也是自己的便宜妹妹了。他见这女孩煞是可爱,也打心里喜欢她,遂笑着对他说道:“八妹最是可爱了,皇兄怎么会不疼你呢!”一听这话,那女孩马上变得十分高兴,一蹦一跳地拉着刘焕向里面进去。
刘焕早就看见了还在忙碌的天启帝,他马上走上前去请安。天启帝一看是自己的弟弟来了,也停下了手中的活,笑咪咪地对刘焕说道:“五弟啊,你看,朕的这个做得怎么样?”
刘涣打量着天启帝的杰作,一个迷你版的阁楼立在地上,雕工细腻,看得出就是以这乾清宫为模板的。刘焕虽对天启帝的这种爱好有点无奈,可也发自内心地感叹他高超的技术,这要在后世,那就是一大师啊!
他朝天启帝拱拱手,恭敬地说道:“皇兄的这一手技艺简直是鬼斧神工,臣弟觉得就算是鲁班大师再生也难以达到皇兄的这种境界吧”,那马屁拍的是个响。
一听这话,天启帝的脸上笑得更加的灿烂了,指着那迷你乾清宫说道:“好,好,难得五弟如此识货,那朕就将它赐给你了。”
这时,候在边上的魏忠贤诧异地打量着刘焕:“这信王爷的嘴怎么也变得这么会说了”,压下心中的好奇,他微笑着向刘焕道:“咱家见过信王爷,许久不见,王爷是越发的高大威武了。”
刘焕这才在发现天启帝旁边恭敬地站着一个老宦官,不用多想,这肯定就是大名鼎鼎的魏忠贤了。只是刘焕怎么也没想到,这凶名恶遍天下的魏九千岁竟是长着这么一副和善的面容,不用说,这肯定欺骗了很多老实善良的人。
虽说彼此以后肯定会是敌人,但刘焕此时却不敢表露出来,笑着对魏忠贤说道:“九千岁也是越来越年轻了,活像三十岁许的人。”一句话只说得魏忠贤乐呵呵地合不了嘴,心中却赞这信王爷识趣。
“怎么客妈妈还不来,快,快叫人去催催”,天启帝刚说完话,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个浓妆艳抹的美貌妇人款款地走了进来。
“妾身见过皇上”,那美妇人向天启帝盈盈一拜,眉目间却满是浓浓的春意。此人正是天启帝的乳母客氏,见她行礼,天启帝马上丢下了手中的工具,向前去扶住客氏道:“客妈妈怎么跟外人似的这样客套起来了。”接着,拉着她坐在了自己边上。
过了一会儿,张皇后也来了,只不过今天她的脸上没有一点喜悦之情,只冷冷地坐在那边。
整个晚宴,刘焕都在和八妹逗玩着,直逗得小姑娘拉着他的手舍不得他走,还好是天启帝出来把她给劝了回去,刘焕才得以脱身,可心里却是暖暖的很是受用。
刘焕刚走到内宫门口,后面的张皇后赶了上来。刘焕不明所以,问道:“不知皇嫂有什么事?”
张皇后禀退了左右,然后略带讥讽地说道:“五弟和那魏忠贤的关系很是不错啊!”
刘焕一愣,随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走上前一步,轻轻地说道:“皇嫂放心,臣弟分得清孰忠孰奸。”
张皇后一听这话,放下心来,不过又有点不满地说:“既然这样,五弟又何必给他好脸色看!”
望着张皇后那急切的眼神,刘焕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关心着大明,他心中也着实敬重这个伟大的女人,遂轻轻地解释道:“臣弟只是一个外藩,没有什么实力,那魏忠贤想要对付臣弟只不过是举手间的事。不过臣弟并不是怕了他,而是时机未到,等时机成熟了,臣弟绝不容许魏忠贤这一党的人再霍乱朝纲。”
张皇后有些明白似的点点头,接着又问道:“那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呢?”刘焕看了张皇后一眼,真是个好奇猫啊,不过他还是恭敬地回道:“这个臣弟也不知道,不过魏忠贤等人作恶太多,离覆亡之日也不会远了吧!”
张皇后目送着刘焕离去,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惆怅,自己的明天在哪里,大明的明天又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