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华安被虎子忽悠得心痒难耐,再经过那么三言两语地挑唆激将,当时就忘了父亲平日里的诸多告诫,昂首挺胸得像只骄傲的小公鸡。又像那殿试拔得头筹的状元,骑马游街,锣鼓开道,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来瞻仰下自己的风采。
虎子从小记性就特别好,虽然被从木屋中带出,后又被华雄中途拦截,带回自己的营中,这一段路程不可谓不短,不可谓不复杂,旁人便是多次来回都不见得能够全部记住,可他只经过了一次却仍然能够凭借着记忆中的模糊影像,按图索骥,带着华安出了华营,又在军营了七拐八弯地转了好几个弯,终于来到那个位于整个军营最深处的要塞。
而这一路上,也确实如华安所说的那般,虽然途经好几个盘查点,可那华安迈步上前,虎目一瞪,老气横秋地哼哼两声,那些个守门的将士们也当真不敢再阻拦,华安那张脸,当真比那通关令牌还要管用,一路通行无阻地来到虎子所指的那座要塞面前。华安平日里没怎么觉得,可今天刻意感受了一番,当真是尝到了权利地位的美妙滋味,虚荣心大为满足,有心想表现得成熟稳重些,可那种得意自满的心情几乎溢于言表。
他故意压低嗓门咳嗽了一声,等虎子听见,回过头来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按下心中的自得,故作平静地问道:“怎么样啊虎子哥?你说我现在还是不是普通人哩!我早就跟你讲的嘛!这军营里,还就没有我华安去不了的地方。这就是你所提到的那个营地吧,乖乖,好大的气势,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军营里还有这样一座要塞哩?好了,咱们赶紧走吧,早去早回,回头师尊找不见我该着急了。”
虎子自然唯唯诺诺,更是不遗余力地讨好和吹捧这位天真的少爷。他知道前面那个关口才是最麻烦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可不能在这里半途而废了。而且这次如果不能成功,那么下次再想把华安忽悠到这里来,可就无异于痴人说梦了,毕竟他华安再年幼,可他终究不傻,他只不过被自己临时画出来的一张大饼迷惑住了,等他发现事情并非如自己所说的那般美好,恐怕不说两个人的关系从此有了隔阂,便是他再想留在此地都没有那个可能了。
可是为了小轩,他豁出去了。虎子收起心中像闪电一般掠过的重重复杂情绪,为了更加地讨好华安,他甚至让自己变得下贱献媚起来,他点头哈腰,语气夸张地说道:“呀!可不是嘛!我可从来没有想过少爷你竟然有如此本事,乖乖!可真是太了不起了。跟你这一比,我可是丢人的紧哟!”
华安被奉承得心里高兴,可却并不盲目,他自然知道自己身上的光环大多数都源自于他的父亲华雄,董卓麾下的第一大将。可也正是因为自己是华雄的儿子,所以他有资格骄傲,他为自己的父亲骄傲,同时也对自己骄傲,他自信自己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像父亲那样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觉得那种殊荣他担得,也受得。但此刻对于虎子太过献媚的举动他虽然心里喜欢听,可眼里却看着有些不太喜欢,他收起笑脸,淡淡地说道:“好了虎子哥,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套的,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我的哥们,我不喜欢你这样。”
虎子听了一怔,眼眶突然红了起来,他被华安的话说感动不已,但更惭愧得无地自容,有那么一刻,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地把心中的秘密全盘托出,可他终于还是忍住了。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容不得丝毫闪失,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华安却以为虎子是因为被自己的话感动了,所以变得沉默,这让他很高兴也很得意,他觉得现在应该让虎子静静地消化自己对他的深厚情谊,所以也不打扰他,只是自己一个人先向着前面的要塞走去。
虎子见华安只身一人向着那个要塞走去,看着晨曦中那个显得特别稚嫩单薄的身影,他却觉得那身影异常高大,把自己压迫得像一粒尘埃一样渺小。他眼里复杂而痛苦地纠结着,但最后,他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跑着追上了前面的那个背影。
但这一回,华安的招牌显然有些不大管用了,还未靠近门口,就被几个守在营地门口的士兵拦住了。那几个士兵把手中冰冷的长矛交叉着挡在华安身前,面无表情。
“拿你们的狗眼给我瞧清楚了,我是华安,大将军华雄的儿子,你们确定你们还是要拦着我吗?”刚才还在虎子面前吹得天花乱坠的,这才多会,竟就被人给拦在了门口,这简直无异于赤裸裸地扇他的脸面,好强的华安又岂能冷静得下来,他努力控制自己不爆发出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似地说道。
“我们自然知道,华将军的儿子嘛!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可我们这归军师管,没有军师的命令,别说你是华将军的儿子了,就是华雄亲自过来了,也休想进去。”一个像是将军模样的男子嘿嘿一笑,背着手走上前来,面带讥讽地上下打量着华安,说起话来竟是丝毫不留情面,全然不把华雄看在眼里的架势。
“你混账!”华安被那将军的话气得双目几欲喷火,瘦弱的身体因为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而微微地颤抖着。可他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在脑中搜刮了大半天,也只想出这两个最恶读的词语来。虽然华安一直都很惧怕自己的父亲,可同样也非常的尊敬和崇拜他。此刻见到眼前这个可恶的混蛋非但把自己整得脸面全无,更是全然不把自己父亲放在眼里的傲慢态度,这比侮辱他自己还要让他愤怒,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当时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地冲上前要去教训一下那个该死的混蛋。
他先前练武的时候,没少跟父亲身边的将士们交手,所以虽然眼前的那个将军长得魁梧壮实,可他却丝毫不惧。他自信按照师尊交给他的招数能够轻轻松松地把这个混蛋撂倒在地。到时候他一定要用鞋底板狠狠地踩在那张可恶的臭脸上,还要,还要往他的嘴里塞石子,对,就这么做,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胡说。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胜利后的样子了,所以愈发变得自信凶猛起来。
他一上来就用肩膀顶住了对方的肚子,然后揽腰抱住,一只脚抵在地上,另一只脚绕至对方的脚后跟,想要将他绊倒。可让他大吃一惊的是,任凭他使劲全部力气,那张粉扑扑的小脸都被憋成酱紫色,可对方就是纹丝不动,沉稳得像一座大山一样。
哎呀!糟糕,想不到对方竟然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竟是比父亲身边的几个叔叔都要厉害的狠,这怎么可能呢?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能被华雄看中留在身边做副将的汉子们又有几个是易与之辈,又岂会是这一个守门的小官所能比得了的。但华安却忘了,平日里陪他练功的几个叔叔们都是从心底喜欢他的亲近之人,明里说是陪他练功,可实际上都不过是逗着他玩而已,只要华安动作做的规范标准了,他们就顺势做出中招的样子出来,比较搞怪的还要哼哼唧唧地痛嚎一番,可那绝不等于他们就真的打不过华安这个娇嫩的七岁小孩了。
而眼前的这个将军不说不是华安的亲近之人,更是隐隐对华雄怀有敌意,又岂会有那个闲心陪一个七岁小孩玩闹呢。不说他自身有多少实力,就凭他那健硕的的身躯,他要真是被华安给一脚撂倒了,那才叫滑天下之大稽。只见他一脸讥讽地低头看着犹自使劲不自量力的华安,有心想把他一把抓起甩出去,或者更干脆点一脚把他踢飞,可到底还是顾及到他的身份,迟迟不敢有别的动作。
华安拼尽了全力,却无法让对方退后哪怕一丝一毫,这让他倍感羞愤,尤其是他的虎子哥哥还站在身后,这让他更加没面子。就在他左右为难,一筹莫展之际,他突然想起师尊教给自己的一段运气的口诀,他心里一喜,表面上还装着在努力冲撞的样子,心里却悄悄按那个口诀运气起来。
随着他的不断运气,他感到自己的小腹腾起一团热乎乎的能量,他抑制不住狂喜,可那团能力随着他情绪的这一波动又很快消散开来。他一惊,当下再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又重新凝神运气起来,他的肚子又重新被那种热乎乎的感觉撑涨着,等到他感觉自己的肚子越来越涨甚至几乎要破肚而出的时候,他一咬钢牙,努力控制和引导着这团能量通过自身筋脉运转至全身。
当这团能量游离至他的四肢百脉之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双手和双脚像是拥有了无尽的力气,他不动声色地突然发力,抵着将军肚子的肩膀猛然一顶,同时双手抱紧,那搭在对方脚后跟上的小脚使劲抓住地面,腰身一挺,口中畅快地大喝一声,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那座巍然不动的大山终于崩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