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像是星空里的一颗微尘,没有根脚,永无止尽的飘荡。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一股强烈的吸力,似黑洞一般难以抗拒,将飘荡的灵魂牵扯过去。
“……圣光大帝打破魔法师师门传承的桎梏,建立了沧澜魔法学院,从这一天开始,意味着圣光大陆的格局将被打破。
所以你们要明白,没有圣光大帝,你们中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只能够仰望魔法,而不是伸出手去触摸它……”
嗡。嗡。嗡
飘荡的灵魂找到了依托,嗡嗡的声音一点点变得清晰。
四肢麻木,眼皮沉重,像是大病一场,浑身没有丝毫力气。
缓了好一会儿,眼皮终于艰难的睁开,微微抬起头,额头上豆大冷汗不由纷纷冒了出来。
看着慷慨激昂讲述着属于圣光大帝传奇故事的导师,端木无尘不由失声呢喃:“我这是在哪里?”
原本背对着的两名少女,似乎听到了呢喃声,转过头来。
墨婷云一脸不快,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看到一头冷汗的端木无尘,想说的话没说出头,皱了皱眉头。
“你没事吧?”
开口说话的苏然,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做了个噩梦,现在没事了。”
端木无尘声音很轻,透着一股虚弱。
墨婷云嘴角一撇,带着厌恶以及不屑回过头去。
“哦。”
性格清冷的苏然淡淡的“哦”了一声,也回过头去,继续听课。
墨婷云?
苏然?
脑海里,关于两个人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原本就昏沉的脑袋,立刻当机,眼前一片黑暗,端木无尘直接昏厥过去。
脑袋失去支撑,径直撞击到桌面上“砰”。
初夏。
阳光透过合欢树枝叶间的隙缝,透过窗台落在白色的床单上、地面上,光影斑驳。
合欢花的清香,随风穿过窗台。
脑袋无比沉重,鼻腔传来的清香,让混沌的脑海顿时一片清明,微微晃了晃脑袋,张开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暖暖的光线,淡淡的花香,一个不错的下午。
“你小子醒了。”
王昕?
王昕,自己高中时代的同桌,两个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只是高考之后就各奔东西,中间也没有联系。
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听说成为了一名圣光教徒的扈从魔法师。
看着盯着自己直愣愣出神的端木无尘,王昕感觉浑身不舒服,好像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看穿一般。
摇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开,王昕不由皱起眉头说道:“我说你小子,昨天晚上又跑去夜魅久巴去勾搭姑娘了吧!不是我说你,不就是失恋嘛!至于把自己的搞成这样吗?”
夜魅久巴?失恋?
脑袋又开始撕裂疼痛,不过这一次没有晕过去。
夜魅久巴、失恋,当两个词关联在一起,记忆里极为深刻的一幕幕不由翻开。
谢韫洁,那个时而披着黑色长发、时而扎着马尾的少女。
这一刻鼻腔似乎还能回忆起,那飘然长发上独属她的香气,她的一颦一笑恍若眼前。
原来自己从未忘记过她,只是把这份深刻的记忆,强行埋入记忆最深处。
夜魅久巴的醉生梦死,不过是为了借着酒精去麻醉内心撕心裂肺的疼痛。
“今年是圣光几年?”
王昕伸手摸了摸端木无尘的额头,一副见鬼的表情:“你不会真的喝傻了吧!”
端木无尘把王昕的手拿开,对视,再次问道:“今年是圣光几年”
“我服了你了,圣光369年,再过一个月就要高考啦!”
“哦!”
确认时间之后,端木无尘就彻底没了声音,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看他这副模样,王昕皱了皱眉眉头问道:“你没事吧?”
端木无尘摇了摇头,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犹豫了一下,确认端木无尘没有太大问题,王昕还是决定先回教室了,毕竟剩下一个月时间就要高考了,哪怕平日里最爱玩的他,此时也不由被周边的气氛所感染,开始投入疯狂学习的大环境中。
三个小时之后。
站在窗前,嗅着合欢花的香气,看着地面斑驳的光影,这一刻端木无尘似乎再次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圣光369年,20年前,17岁,我可以做的有很多。”
呢喃的自语,更像是誓言。
叮!叮!叮!
下课的钟声响起,原本还算安静的校园,顿时喧闹起来。看着窗外或勾肩搭背、或嬉闹笑骂,洋溢着笑容离开校园的少年们,这一刻心里所有的阴霾尽数都褪去。
青春永远只有一次,这是人生中最美的年华,无论日后你是封侯拜相还是籍籍无名,待你垂垂老矣的那一刻,所有的富贵功名都不及这段最纯真时光来得美好。
喧嚣的校园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夕阳西照,独自走在弥漫着青草、树木清香的道路上。这一刻,心里迷惑、疑惑、等等心绪彻底消失,眼眸闭起,心境如镜不起涟漪。
苏然穿着一件白色碎花的连衣裙,黑色秀发披肩,面色一如既往的冷然,怀里抱着几本书籍。
学习了一整天,精神疲惫的她,不由闭目呼吸着合欢树散发出的清香,走在宁静的校园小道上。
闭目而行的端木无尘听到了侧面传来的脚步声,却并不打算正看眼去看对方是谁,只想贪婪的多呼吸几口弥漫着浓郁青春的气息。
他害怕这是一场梦,害怕梦醒后,这种美好会变成读药,一种让人无法抗拒自拔的读药。
苏然也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脚步声,但是她也不打算睁开眼,这条小路她闭目走了无数遍,自己又走得足够慢,对方那条道路又足够宽,能够轻易避开她。
这世界自然没有巧合到,两个人会撞在一起。
只是不知道哪个坏心的家伙,在两条道路交错的中间丢了一根长了青苔的断枝,闭目而行的苏然一脚踩在上面,脚下不由一滑,伴随一声惊叫“啊!”,重重的扑倒在地。
听到苏然的惊叫声,端木无尘赶忙张开双眼,两个快步来到苏然的跟前,俯身想要帮他搀扶起来。
两只手臂和膝盖上细腻的肌肤被粗糙地面擦破,鲜红的血液立刻渗透出来,凝成一颗颗细密的血珠。
原本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的苏然,侧身看着了眼伸手示意要扶起自己的端木无尘,眼泪不由流了下来:“端木无尘,这样好玩吗?”
流着泪,将落在地上的三本书(《调墨学初解》《魔法卷轴制作初解》《催化剂大全》)捡了起来,起身背对端木无尘快步离开。
看着抹泪远去的背影,端木无尘一时愣住了,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有明显滑痕的树枝,不由苦笑。
这一刻,关于苏然的记忆,不由涌上心头。
这一年高考,苏然选择的是魔法卷轴制作专业,并且如愿的考入她梦寐以求的紫荆魔法学院。
同一年隔壁武科1班的付继文也考入了紫荆魔法学院,在经过两年的苦苦追求下,苏然最终成为了他的女朋友,只是新鲜感过后,付继文很快在外面就有别的女人,一次次的宽容谅解,甚至为他打掉过属于他们的孩子,也没能够让浪子回头。
薄情寡性之人,心肠冷酷的可怕,为了自己能够有更好的前途,毅然抛弃这个追随他数年,哪怕受伤也只是默默垂泪的女人。
无数次的宽容,最终得来的却是残忍的抛弃,这一刻,可以想象,苏然的世界崩溃了,她对这个世界绝望到了极点,任由猩红的鲜血从自己的手腕滴落,随着一起滴落的只有她的眼泪。
哪怕死,薄情的男人也没有来看她一眼。
如果只是如此,对于端木无尘而言,他会表示感到惋惜,会力所能及的尽可能的让遗憾不再发生。
但是他无法忘记,自己最落魄潦倒的时候,在他哀求无数人之后,是这个内心善良到极点的女子,这个已经多年不曾联系过的女子,默默的拉了他一把。
当年他再次回到故土,得到苏然死讯的时候,心脏像是被利刃刺破般疼痛。
付继文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可惜他的死,并不能换回苏然的性命。
既然诸神让自己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么自己必然不会让这个遗憾再次发生,这种遗憾不是自己杀死付继文所能够弥补的。
这一刻,苏然的命运,注定将偏离既定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