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条件反射地怒吼起来,如天降亘古铜钟,震动三山五岳,连手提灯的光都摇摇晃晃起来。与此同时,野牛般冲了出去,企图让自己的声音和动作能滞缓住猎狐。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锋利的刀刃毫不疼惜地切进猎狐的皮肤,筋肉,骨头。这一切的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甚至于连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咔嚓一声,她的整个小臂连带着半截上臂,就已经如同秋日的落叶般,无力地跌落在地板上。整个手臂切面,整齐无比,手臂上面,还绑着那根不能再起作用的登山绳辅绳。
地板上面,瞬间被跌落的手臂给浸湿,一摊鲜血,悬浮在客厅紫红色的地板上。在不知道是昏暗还是亮丽的灯光下,反射着莹莹的光。
嫣红的鲜血,从断肢切口止不住的喷涌而出,漂染了猎狐的衣服,让她整个人如同赤红的枫叶,有惊艳,有心酸,更多是有心痛。
猎狐的默默地流着泪,剧烈的疼痛却没有让她发出丝毫声响。这红色,是她心碎的泪,寂寞不忘的希望。
张扬手忙脚乱地跑了过来,面容扭曲地将绷带、止血剂等所有能治疗伤势的东西一股脑的给猎狐用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地呼吸着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张扬的动过又急又快,深怕自己耽误哪怕一秒,猎狐的生命就会如同这奔流不止的鲜血一样,一去而不知返。
猎狐则是安静地靠着墙坐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张扬,有微笑,有眼泪,紧皱的眉头,却说明了她此刻的痛楚。一静一动的两人,形成了一副完全对立矛盾的画面,但此刻的空间,却是那么的和谐。
“猎狐,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张扬叹了口气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猎狐惨白着脸,调皮的笑了笑,说道:“队长,你不是说过了,这才是希望吗?没有流血,希望又从何而来?历史也已经证明过来,没有流血的革命,大多是没有希望的。我此刻流了血,就让希望跑过来了,不是吗?嘿嘿。”
张扬见猎狐狡黠的笑着,捉摸不透猎狐的心思,苦笑一声,说道:“是啊,你说的对,我说你不过。”
十分钟后,猎狐的流血的手,总算是止住了。她苍白着脸,依旧没心没肺地微笑看着张扬。
张扬刚毅的脸,依旧没有丝毫松懈,强忍心中的万分悲痛,面容倒有些抽搐扭曲起来。而猎狐的此般动作,更是让他烦躁不已。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空丝毫没有回转的意思,依旧我心我素的暗淡下去,丝毫不为人着想。
张扬拿出对讲机,对着另一组的海盗等人喊道:“海盗,甲虫,鹰眼!”
对讲机的另一头,传来鹰眼嬉皮笑脸似的声音,说道:“队长,怎么了?我们已经取道十个脑核了!任务需要十五个脑核,马上就能完成啦!”
张扬沉默了一声,晃了晃脑袋,把不该有的情绪挤出脑袋,而后说道:“猎狐手上了,我们碰上了丧尸兽!”而后,张扬将自己这一组的情况,大概的说了一下。
三人一听猎狐手上,当下大惊失色,连一贯冷静的海盗都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道:“队长,你们在哪儿?我们马上过来。”
张扬摇摇头,忽的大声喝道:“这里有丧尸兽,你们还想过来?既然已经得到了十个脑核,那你们马上给我回去,回营地等着我们!这川城废墟,可古怪的紧。”
小队中,海盗的年龄最大,已经四十来岁,甲虫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只有鹰眼和猎狐两个较为年轻,比之张扬还要小上几岁。但是张扬作为一队之长,自有他的威严,这么一喝,倒也是理所当然。
鹰眼等三人不依,大声嚷嚷着。但张扬坚决不告知他们此刻自己的地点,勒令他们必须回营地等待。甲虫三人只能讪讪地在对讲机里抱怨,驱车回了营地。
鹰眼转过头,对着旁边的甲虫和海盗说道:“既然老大那边没有建树,我们何不完成了这个采集任务?反正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量了。”
甲虫立马点头同意,海盗较为冷静,沉吟了一会儿,也是点头同意了鹰眼的计划。
这一边,猎狐听了众人在对讲机里的话,心下感动不已,心道:“我不能伤害了队长,不能伤害了鹰眼他们。变成了丧尸,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啦。”
而后,猎狐倔强的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张扬,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道:“队长,把我绑到柱子上吧。如果我变成了丧尸,一定要亲手杀死我。我不想死在别人手上。”
但是她却忘记了,在她变成丧尸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
张扬内心再次摇摆了许久,终于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到猎狐的伤口,把猎狐绑在了房间内一根承重柱上。
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自己,猎狐平静地说道:“队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张扬的眼神中显露出了几分不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知不该这么问,却还是说出了口,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猎狐一笑,笑的很是开心,贝齿轻启,说:“命运把丧尸降临在这世上,我们该学着慢慢接受。要么屈辱地过,要么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反抗。不受宿命控制,我们掌控自己的未来!队长,你不是说过吗,相信,有希望的明天总是美好的。”誓言的力量很伟大,伟大到猎狐的断臂之伤,都无关痛痒似的。她乐呵呵地笑个不停。
“我相信队长你,所以我也相信希望。”猎狐继续说道,语气像是将死者对周围人的安慰。
张扬眉宇间有几分尴尬,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被猎狐弄得哑口无言了,而且还是用的张扬他自己的原话。此刻的他,有些搞不清弄不明,猎狐究竟是坚信她内心的信仰希望,还是太过于相信自己。
“断了手臂,或许就能把丧尸病读留在断臂中。一只手臂换自己一命,这不是很合算吗?况且,我还有半截上臂呢。”说着,猎狐扬了扬自己绑满绷带的手臂,痛得自己呲牙咧嘴。
“是啊,合算,很合算。”张扬吐露出的文字很坚定,仿佛一切都是真的,但他的语气,却满是不该有的犹豫。他心中很明白,就算自残了自己,也很难阻止病读扩散。毕竟病读扩散极为迅速,并且这时候,已经在猎狐手臂中停留近二十分钟了。看着似乎充满信心的猎狐,张扬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心莫名其妙地疼痛起来。
中了丧失病读还能活下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张扬这样的运气。
“队长,说说你的故事吧,小咖口中的那个‘她’,一定是你的最爱吧?”猎狐故意装作自己很健康,第三次问起了张扬心中的她。但惨白的面容,暴露了猎狐的一切,看得让人心疼不已。
张扬扯了扯嘴巴,看着一脸希冀的猎狐,实在不忍心再拒绝她的要求。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起了自己和她的故事。
这或许,是张扬说给猎狐听的最后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