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第五常看着已经昏迷的孙念,心头发慌得紧。短暂的慌乱过后,他都顾不得救了孙念的恩人了,当机立断的,只急切地行了个大礼,吩咐只受了一点皮外伤的黑郬背起了孙念,准备逃走。
“慢着!”黑郬才刚站直,那凌统就出声阻拦了,“你们把他放下!”
“凌统,凌都统!难道你都不肯给老夫一个面子吗?陛下已经答应让他们离开了。”这话语来自孙念的恩人——也是不久前替孙权挡住孙念致命一击的朱治老将军!在此之前,与他还是半个“仇人”,如今却变成“恩人”了。现下更是指望着他能帮他们解困。
凌统以匹夫之勇挡住第五常的去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第五常,语气不善地问朱治:“朱老将军,您这是何意?”
“让他们走。”
“陛下之意?”
“他们可以离开。”朱治是不放心孙念的,所以,在与孙权说了几句话后,就追上来了。恰好,就让他及时救了孙念。
凌统不相信朱治说的话,因为他了解孙权,知道他不会轻易将可以威胁个人安危的人和事放任自流。
而朱治,又是耿直的人,他听了孙权的话,自然是依着他话来通传的。或者,他心底里也是明白孙权到底是怎样的人,但是他愿意相信他看到的。所以,才会矛盾,相信孙权,却又固执地亲眼看到孙念离开王宫了才安心。
多了朱治对凌统的阻拦,第五常和黑郬等人终于有惊无险地逃出了王宫。
不敢多想待会是不是有追兵追来,他们只想着尽快医治孙念,所以,就近找了一家医馆,请了老大夫来医治。
这时候,他们才晓得为何孙念吐血了。原来他不经意间被凌统狠狠踹过了一脚,正当心口。凌统脚力又是极其凌厉的人,本来就受了伤的孙念如何会不受重伤呢?
好在孙念底子也不差,当天晚上就醒来了。在这之前可把第五常他们吓坏了。但,到底是在王宫外,行事方便了许多。在凌统摆脱了朱治带兵出来搜查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医馆,到了他们秘密的联系地点。
醒来之后的孙念,躺在床榻上,沉默不语。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能手刃仇人了!却被那个老家伙挡了!后来他差点没命了,偏偏又被那个老家伙救了!什么叫阴差阳错?这就是。
他不甘心啊!
“这本是我阿耶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凭什么白白送了给那个伪君子!”他恨!这时候,他已经知道那个救了他的老将军是朱治了,无奈中又夹杂着一丝的怨恨。对,他是有点怨恨那些如朱治一般,曾经跟着他阿耶的人,却在阿耶不在了之后立即转投在孙权阵营的。想来,他们对阿耶的忠诚,也不见得有多深厚吧?
“陛下,您别想太多。总有一天,你会带着我们惊鸿卫将那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
“对!拿回来!”别的惊鸿卫在听到黑郬的这些话,都很是豪气冲天的,纷纷同意黑郬的话来着。
看着第五常好像不大高兴,孙念只当兄弟是担心他们冒进,就说:“我相信我们可以!这次,是我太高估自己,又低估了孙权。以后,行事,得有万全之策才好。不能因我的自大与鲁莽害了诸位。”那样,他会良心不安。
听罢,大家都赞同地点头。
“陛下,您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养伤。您好了,有大把的日子等着您去安排。”第五常看到孙念才醒来就想太多东西,就有点不高兴了。这也是方才孙念发现的他有些不高兴的原因所在。这不,连敬称“您”都用上了。
即使有很多的烦心事,孙念依旧能很快地将心绪调整过来。只见他扬起笑脸,道:“君复不必太过担忧。我知道自己的事。我答应你,不再鲁莽便是了。”
“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是。”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八骏也难追。”
君臣二人相视而笑,一来一往的,就已经做好了约定。其中的信任、关心与惬意,实在让惊鸿卫的人感到羡慕,但,并无妒忌。因为他们都知道陛下与第五右丞相,如今的军师大人,关系非同寻常。第五常是梁木的义子,陛下的义弟,而他们只是得陛下器重的属下,或者还算是一般的兄弟,与第五常是没得比的。
孙念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身体好了,才能完成自己的计划与目标。可不能因小失大。所以,在养伤期间,尽力配合大夫嘱咐,好生养伤,不敢再去逞能。
当然,说他逞能的,还是第五常。孙念经过这次的事情,到底是充分地认识到自己还不够足够强大到自由出入人家的王宫。所以,要想成事,须要做出精密的行动计划,而不是逞匹夫之勇。那样,不仅会令自己陷入困境,还会拖累甚至了害了兄弟下属的性命。
不说孙念缩回了壳子里,攒着力气,以期能一举击败敌人。单说朱治老将军,那是非常担心孙念的。这不,他还是暗地里派了心腹,悄悄去查探孙念的下落,不能让孙权和凌统他们知道。这只是他照着心意走的做法。不得不说,他的心,清楚怎样才是更好的做法。
知道了朱治小心翼翼地在找自己,又想起了当年父母的事情,到底是疑惑又怨恨的,替自己阿耶不值。因此,顺水推舟的,将朱治暗中引来,问清楚当年的事情。不然,孙念他觉着,这事搁在心里,他怕是很难快些痊愈的。
等到朱治接到通知,首先,他是为孙念开心的。因为这说明孙念是安全的。其后,就有点忧心,只要孙念在东吴一天,就多了一分危险,毕竟这里是吴王的天下,想找个人,只要花上一些时日,总会找到的。
怀揣着这个念头,朱治在见到孙念的时候,头一句话就是说:“少将军何以不尽快离开东吴?”只要离开东吴,即使是在撤离路上再受点伤,也好过在这里等着别人上门抓到他啊!只要人还在,怕个啥?
朱治的话,说得急切又凶狠,但其中的关心之意,单从一个遥远又熟悉的“少将军”就能让孙念体会到了。这个称呼,还是他阿耶尚在之时,军中军将称呼他的名称!大概是因为因此,孙念对朱治的态度上有了一丝缓和。能关心一个并不熟悉的敌国君主,只是因为过去他的阿耶是朱治的主公,这点就能打动孙念的心房。
“老将军,我敢留在这里,还是有点把握保证自己安全的。”孙念温和一笑,反问:“今日找老将军来,倒是想问您,您为何就帮了我挡下那凌统?”
“少将军啊,您不认得我了?我是朱治,朱君理啊!当年是你阿耶的中坚将军,随着你阿耶四处征讨。”朱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幽咽地说道:“我没想到的是,在我出门不过半月的时间里,将军(指的是当时的孙策)就出了事!”每每想到因为自己没在孙策身边守护他,导致孙策被奸人所害,朱治就悔恨异常。
孙念听着他的话,眼泪也不争气地充盈着眼眶,只不过,他狠狠地憋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喉咙都硬得疼,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如此狠心!那暗中射击他的箭支是淬了剧读的!”
孙念的话,于朱治而言,犹如晴天霹雳。他睚眦迸裂,低声吼道:“什么?淬了读?还是剧读?”
“对!”沉静地看了朱治一眼,孙念冷笑:“你不知道?是不是孙权跟你说,不过是方士的门人弟子寻仇?来人武艺高强?”
朱治无言以对。
对此,孙念脸上更是浮现了轻视之色,冷凝道:“我当年被人绑去,差点被灭口,幸而被我阿母相救。可是!”孙念突然发怒。他在窗尚坐直了身子怒吼:“可是!等我们回去了,却是听到阿耶遇袭的消息!我们匆匆赶回去,才回到房门口,就看到阿耶的手,就那样慢慢垂下!他,他最后都没有等到我阿母和我!你知道吗!”最后的怒问,引得他旧疾复发,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少将军!”朱治见此,惊恐上前欲扶住他。
孙念挡住了要扶住他的朱治,问:“老将军,你心里不是有猜测是谁吗?你为何还要替他卖命?他可是我的杀父仇人啊!”是杀了他的将军的仇人啊!
朱治老泪纵横,一个字也说不出!
可孙念犹不停止,接着戳他心窝子,说:“我今时今日回来,就是要拿回我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