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有客人来过?”陆氏回来了,看着桌上的点心,水果,还有已经凉了的茶,问道。
“嗯,是罗姑娘来了。”杜诚在翻医书,头也不回的答道。
“这水果点心是她带来的?”
“嗯。”
“你这孩子,”陆氏忍不住埋怨,“她一个姑娘家在这生活多不容易,你怎么好意思收她的礼物?”
“嗯。”
“我和你说话呢,听见没有?”陆氏奇怪,儿子这是怎么啦?
“听见了,我在查医书,有什么事等一会儿在说。”杜诚边翻医书边回答,不过他的注意力明显在医书上。
陆氏摇摇头,心里也明白了,儿子多半是行医时又碰上了什么疑难杂症,“和你爹真像。”陆氏小声道,丈夫当年也是如此着迷于医术。
陆氏去做午饭,杜诚在那翻医书,当翻到汉代张仲景的《金匮要略》时,他停下了,书中明明白白记载着这么一句话:“所食之味,有与病相宜,有与身为害,若得宜则益体,害则成疾。”
“我真笨!”杜诚用手中的书卷敲脑袋,是他错怪罗姑娘了,早在汉代,就有名医提出饮食正确与否与健康息息相关,可因为后来屡经战乱,人们能添饱肚子已经不易,像富贵人家也不过是看重食物的新鲜,价值,味道而已,很少人会把它看成药材。
但他杜诚却不该忘了,他不但枉读圣贤书,连医书都枉读了!“应该向罗姑娘去道歉。”杜诚打算到。
……
“你这孩子,怎么不想好了再说话?”当吃饭时,陆氏听儿子讲述拒绝罗莎丽亚的经过,埋怨道。
“是我的错。”杜诚很惭愧,“直到罗姑娘走后,我回想她的话,总觉在哪听过,便去翻阅医书,果然书中早有记载,可笑我学医这么久,却总把食物和药物分得那么壁垒鲜明,忽略了食物其实也能入药。”
“其实也不光是你,你爹,你祖父,也没人提过这个说法。”见儿子自责,陆氏又心疼起来,开解道,“不过罗姑娘对医术真的挺在行,我听说,她也用绿豆甘草治好了几个苍耳子中读的孩子。”
“还有这事?!”杜家医馆也是刚开业,杜诚整天在家里忙活,消息还不如在外面送针线活的陆氏灵通。
“娘,我想去和罗姑娘道歉,您和我一起去吧。”就算他有正当理由,一个大男儿也不好随便登姑娘家的门。
“行,正好我把罗姑娘留下的那两片金叶子还给她。”陆氏同意,他们怎么能要人家如此贵重的东西。
……
罗莎丽亚对杜诚的歉意和回礼的水果欣然接受,但对陆氏送还的金叶子说什么也不肯收回,她就说这母子怎么还住茅草屋,原来他们根本就没花她留下的钱。
“我这人丢三落四的,放在我这儿说不定哪天就找不着了,要不伯母您替我先收着。”罗莎丽亚找理由,有了这两片金叶子,到雨季时他们日子也好过些。
“那好吧,我先替你收着。”看罗莎丽亚坚持,陆氏只好又收回去,但她心里也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用动这笔钱。
杜诚虽然对罗莎丽亚的食疗表示接受,但仍拒绝和她合办餐馆,他的理由是:“杜诚学业未精,连食物能治病都不知道,如何替人开方子?”
罗莎丽亚也不勉强他,求人不如求己,还是她自己攒够本钱自己办吧。
……
“开口笑”已经买了快半个月,看店里的客流量,罗莎丽亚知道,这食物的新鲜感也快过去了。
于是她又准备再做另一样小吃:酥合子。
原料:面粉,饴糖,油,果料(核桃仁,瓜子仁,松子仁,芝麻)。
1.将一小部分面粉和油按2:1的比例合成油酥面;
2.将剩下的面粉和油按10:1的比例配好,加入少量凉水,合成皮面,放在盆里醒面;
3.将果料切碎,加入饴糖和油,拌成糖馅;
4.将油酥面分成0.6两一个的小块,将醒好的皮面揪成0.8两一个的小剂。用一块皮面包上一块油酥面,擀开卷成卷,再擀开卷成卷,然后切段擀成圆皮。
5.将明酥的那层皮向外面,中间夹上一勺糖馅,用手捏出花边成合子形。
6.下锅,用温油炸熟。
酥合子被定价为六文钱一斤,罗莎丽亚知道,能常到店里买点心的,多半都是手上有些余钱的,只要让他们觉得物有所价,多一,两文钱也能接受。
果然,酥合子一上柜台,就得了不少好评。
随后,罗莎丽亚又推出了一文钱一个的蜜麻花,四文钱一斤的芙蓉干糖,五文钱一斤的麒麟酥,生意红火起来,连附近的街上都知道这太白居做的点心好吃又不贵。
***
“罗莎姐姐,陈少爷好像快一个月都没来了?”傍晚二丫帮罗莎丽亚收拾柜台时,突然又想起陈惜光这个人,问道。
“他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依罗莎丽亚的看法,陈惜光到这里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不来更好。
“可陈少爷每次来都买不少吃的。”二丫为失去这个大客户而遗憾。
“我们现在每天也能买出去不少啊。”罗莎丽亚笑笑,不是为买吃食而来的客人,失去了也不算遗憾。
……
而事实证明,太白居并没有失去陈惜光这个大客户,在二丫提起他没几天,陈惜光就又出现了,他一来便向罗莎丽亚道歉,说是家里生意太忙,所以没空过来。
看罗莎丽亚对他的出现并没多喜出望外,陈惜光也挺识趣,买了几斤点心,客套几句就走了。
罗莎丽亚现在的心思确实不在陈惜光这儿,(当然,从前也没在过),她惦记的是紧贴太白居的另一家店铺,那是家布店,这个月底租期就到了,老板准备回乡,不再续租,因为近水楼台的关系,罗莎丽亚提先知道了这个消息,准备和房东谈谈,租下这家店,扩大营业。
……
“一个月租金一吊钱?!”没等罗莎丽亚开口,陪她过来谈租房子的大丫就叫了起来,“赵家婶子,如果我没记错,这布店一个月的租金是五百钱,怎么罗姑娘要租,你就要一吊钱啦?”一吊钱可是一千文,就算涨价,也没一下就涨这么多的。
“你都说了这是布店的价,重新再租,自然应该重新定价。”布店的房东赵家婶子涂得红红的嘴唇一撇,回的理所当然。
罗莎丽亚明白她这是看自己急着租铺子,乘机涨价,但一吊钱也确实太离谱了,那家布店不过才三十平方米大,同样大小的店铺,地段比这儿还要好的,一个月租金也不过才八百钱。
“赵家婶子,我一个月给你租金七百钱可好?”罗莎丽亚抱着一切都好商量的态度开口。虽然对自己的厨艺有信心,但将布店装修成餐馆,再买些桌椅板凳,餐具,菜蔬,这前期投入也得不少钱,一吊钱,压力是大了。
“不行,现在我的店一个月要一吊半钱了。”看罗莎丽亚提出七百钱,赵家婶子不但没同意,反而又涨了价。
“赵家婶子,我是在和你谈生意,不是开玩笑?”罗莎丽亚微微皱眉,她还从没碰上这种事,这种人。
“我是在谈生意啊,其实罗姑娘,一吊半钱对你来说又算什么,就凭你这张脸,只要对陈家大少爷抛个媚眼,就是一两金子,大少爷也会双手奉上的。”四十多岁的赵家婶子说起这话语气还是酸溜溜的,陈家大少爷对女人出手大方是出了名的,自己年轻时怎么没遇上这么阔气的公子哥儿?
罗莎丽亚这才知道赵家婶子管她漫天要价的原因,又好气又好笑,“赵家婶子,陈家少爷不过是去我店里买几斤点心。”她试图解释清楚。
“人家大少爷要不是看上你,干吗往你店里跑,三和斋可是长安城最有名的点心店,他还能是看上你店里的点心了?”赵家婶子才不信她的话,真要没钱,她干吗把价钱提到七百钱。“赵家婶子,七百钱是我现在能拿出的最多钱了。”解释不通,罗莎丽亚也不去解释了,重新把话题回到租金上。
“罗姑娘,我说你起早贪黑开店,多累呀,不如跟陈家少爷做个外室,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多好。”没达到预期的租金,赵家婶子更不痛快了,这小妮子不知从陈大少爷那儿捞到多少好处,到她这,一吊半钱都舍不得拿。
“赵家婶子,我以为你是房东,没想到你是媒婆,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罗莎丽亚拉着大丫准备离开,这笔生意不做也罢。
在旁边早就气不过的大丫补充一句:“赵家婶子,做外室这么好,你不如找陈家少爷给自己做媒好了,不过事先你得花上一吊半钱,买上几斤胭脂水粉,好好整整你那张脸。”
说完,不再理会气得脸发青的赵家婶子,两个女孩笑嘻嘻地携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