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利交怀势利心,斯文谁复念知音!伯牙不作钟期逝,千古令人说破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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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早上刘老三给您下帖子了,让您今日正午在两家中间的那条街上和他比武,还什么生死勿论、见血为止。”昨天打完了陈亮一伙,许林被平安楼一帮人给灌了个烂醉,让王保抬回了贝勒府,今天一起来发现太阳都晒屁股了,穿上衣服,洗了把脸,刚准备到前厅,就看王保带着马福满脸兴奋的拿着一张帖子和一笼屉包子边喊边跑了过来。
“你说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一听见血这么兴奋,感情不是叫你去比武。”许林拿过一个包子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道。
“大哥,看您说的,兄弟这不是觉得大哥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吗,就您这身硬功夫,那刘老三怎么会是您的对手,还不是大哥手到擒来的事情。
”得得得,甭废话了,正午是吧,那就是说快要到了,阿福,你先去酒楼里准备一下,待为兄换上披挂就去。”
一听许林有准话了,马福立刻放下包子和帖子,屁颠屁颠的跑回去准备去了。许林几口吃完剩下的包子,换上那身标准的泼皮装束。紧一紧裤带,带着王保和一帮长随昂首挺胸的出了府门。
自打早上刘老三派人送了帖子,这平安楼就不做生意了,全店上下都齐聚在前厅,那马德来虽不想把事情闹大,后来一想弘昼是贝勒,也就不害怕了,真打不过还不会叫衙门来抓人嘛,把这刘老三一伙彻底打趴下,自己以后生意也就好做了。见许林进了前厅,忙上前问道:“五爷,今日比武可有把握,不行就叫顺天府过来拿人。”
许林想了想,偏着脑袋说:“比武嘛,必胜那是谁都不敢讲的,那陈亮要不是我出其不意打他个闷棍,未必有那么好收拾,照他那几个徒弟的身手来看,这师傅应该也有两下子,不过您放心,应该还不至于吃多大亏,不用叫顺天府,我堂堂五贝勒还拾掇不下一个混混。”
马德来一听,这意思就是说最次也能打和啊,行,这就放心了。“那个谁,阿福啊,快给五爷拿碗参汤来,壮壮火气!”
正午,在北京城和煦的阳光照耀下,这场在数十年后依然被汴京百姓津津乐道的比武正式开始了。
由于陈亮几人受伤卧床,陪同刘老三出来的只有几个刚刚入门的小徒弟,反而是附近几家酒楼听说平安楼要和富豪楼开打,均自发的组织了拉拉队,个个披红挂绿吹吹打打,对平安楼进行声援,此消彼长之下,倒显得平安楼这边的声势颇为壮观。再加上平安楼一方自马福以下一众小二,都找出了自己压箱底的行头,簇拥着许林出场,有刚到北京不知内情的外地商人,倒以为这平安楼仗势欺人,义愤之下加入富豪楼拉拉队,一时之间,场面逐渐火暴起来。
这场面一火,顺天府的人人就坐不住了,顺天府尹赵其量听说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亲自大了三班衙役抄着家伙赶了过来,待到事发地点,见一青年一身泼皮打扮,站在场子中央耀武扬威,赵大人不禁有些恼怒,心说自己刚上任没几天,你就敢在这边惹事,今天要不好好拾掇拾掇你,以后还不反了天去.赵大人憋足中气,刚要大声怒斥,那青年似乎觉得身后有人,便回头观望,赵大人一口中气顿时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的,一众衙役见大人不好,忙上前撮肩揉背,半晌,大人悠悠醒转,唉声叹气道:“全体都有,立正,比武结束前,全都在此巡哨,不得有误。”
衙役们颇为不解,询问道:“大人,咱不是过来抓人的吗?怎么又巡起哨了?”
赵大人苦笑一声,伸手一指:“你们看看跟人干架的是谁?”
衙役们抬头一看,却是五贝勒弘昼,甭说了,这位爷什么事干不出来啊,头些天在茶馆喝茶,走的时候随手扔了五十两金子,差点把老板当场吓死,按说挺好了吧,没成想,走出茶馆没几步,正赶上郑郡王世子在大街上欺负一个老太太,让他撞上了,五爷脾气大,找了块板儿砖,把郑郡王世子开了,这位爷出门不穿贝勒服饰,就一身土布衣裳,平时跟京城里的官员衙役们来往也不多,这回好,打了郑郡王世子,让人抓起来给送兵马司去了,进去以后也不说自己是谁,在大牢里跟那帮犯人还打,后来还是张廷玉相公听说了,亲自把他接了出来。看这意思,今天又是一场好戏,众衙役拿定主意了,他打他的,只要不出人命,我们就当没看见,当下也不在罗嗦,站成一圈,将场子围了起来。
正在群情激荡的时候,一个奇怪的队伍渐渐的接近了比武会场,这些人为首的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这男孩面目清秀,身材消瘦,穿着大红色的锦袍套装,右手拿根草棍在空中一晃一晃的打着不知什么节拍,左手则拿着一大块京东肉饼正在跳票似的往嘴巴里送。男孩身后跟着七八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看着似乎漫不经心,隐隐的却是把那小男孩保护在了中间,虽然都是平民打扮,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都是身手不弱的练家子。再往后看,则是一票病夫队伍,这些人海下无须,其中虽然也不乏有身材高大者,但却都是一脸的无精打采,这些人的家伙可就多了,大到古玩字画,小到锅碗瓢盆,还有一人脖子上还挂着一挂大蒜,满脸苦笑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北京百姓天天看着皇城过日子,自然都有些见识,见这一队爆发户一样的队伍过来,都自觉的让开了道路,把最前排的位置让给了他们。
许林仔细一看,这不是二十四王允秘嘛,也就是康熙最小的儿子,雍正的弟弟,别看年纪小,自己也要叫叔叔,想到这,许林赶紧过去:“二十四叔,您这唱的是哪出啊?”
“啊,没事,闲得无聊出来转转,你这是干吗呢?”
“侄子这跟人比武呢。”
“比武?谁这么大胆子敢跟咱们爱新觉罗家的人比武,来人,给我拿了。”后边一票大汉就要过去拿人。
许林一看要完,赶紧拦住那帮人,笑呵呵的说:“二十四叔,侄子现在用的是民间身份,叫艾五,有一开酒楼的朋友让人欺负了,我帮他把这场子找回来,您高台贵手,让侄子把这场架打完,回头我府里有几幅高士奇的字画,我让人给您送去。”
允秘一乐:“行吧,反正我也没事,在这给你站脚助威吧!”
刘老三一看人来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扎了扎裤带,向平安楼一众人喊道:“哪位是艾五爷啊,在下刘老三,在这有礼了!”
许林越众而出,朗声道:“在下艾五,刘当家的请了!不知刘当家唤我何事啊?您是打尖?您是住店?或者您想吃面?小店有好酒好肉好客房,甚至您的爱马都会享受到贵宾级别的待遇,保证让您有宾至如归的感觉。。。。约万余字”
半个时辰后,许林满脸惬意的坐在街边台阶上喝着茶水,马福听的两眼放出崇敬的光芒,马德来则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道:龙子龙孙果然不凡。
刘老三抹了一把被烈日烘烤出的油汗,心说这还是人吗?幸亏没喝酒,要不非要让这小子拐骗到平安楼住店去。叫你干吗,你这不是废话吗,都这架势了你说叫你能干吗啊。不过场面话该交代的还要交代,随即笑道:“五爷,在下这几个不成材的徒弟昨日冒犯壮士虎威,他们昨天回来已经告诉我了,既然是他们不对在先,被五爷教训了几下,这事也就过去了,我刘老三人虽然混了点,这点道理还是分的清楚的,小徒冒犯之处,还请五爷多多原谅。”说完一躬身,向着许林唱了个喏。
许林听罢心道:这刘老三虽说蛮横,却不是毫无头脑的一介武夫,至少这场面话说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他哪知道这是富豪楼的老板听说比武的事情,心想这刘老三和自己都是粗人,那平安楼的马德来是个读过几天书的,这个干侄子估计也有点学问,嘴上功夫都不会太差,这事本来自己就理亏,别到时候没开打呢,嘴巴上先输了个一败涂地。于是花了大价钱请顺天府的赵师爷连夜写了一篇演讲稿子的,那师爷本懒得管这闲事,奈何最近迷上了一个歌妓,正是等钱用的时候,便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半夜,赵师爷在马屁和酒精的熏陶下,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篇白话文稿,交与刘老三背熟。那刘老三开心玩具没睡,直到将近正午,才偷工减料的勉强将这文稿背成了这样。
刘老三背诵之后,见众人没什么异样,这才指着后面还在店里养伤观战的陈亮继续背道:“不过据我这大徒弟说,五爷武艺甚是高强,而且看不出路数,洒家自小习武,可一直没遇见过高手,今日好不容易遇上许壮士,不由的有些那个那个,技痒。还望五爷不吝赐票,哦不,是赐教,赐教。
“啪!”许林听他白活完了,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了刘老三一个响亮的耳光。全场哗然,随即暴笑。。。允秘最后一口肉饼进嘴,不及下咽,张口便喷了出来,呛的他连连咳嗽,慌的那一票病夫忍着笑上前又是揉胸口又是捶背的。
那刘老三当时就给打蒙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怒道:“说的好好的,你干吗打我?”
许林貌似忠厚道:“不是您说的吗?让我赐教,咱是练武的,赐教这词我知道,就是跟您比划比划。本来我看您这不躲不闪的戳着,也不想打,不过再一想,您是谁啊?您是北京城里成了名武术前辈啊,跟我这样的晚辈动手,我要还让您先出招,那就是骂您了。无奈啊。晚辈只能先动手了。”说罢不胜唏嘘,貌似甚是佩服刘老三为人。
刘老三道揉着脸道:“那你也先要等公证人喊了开始再打啊。”
“啊?还有这规矩?”许林马上开始装文人,“这个,小生读书人,生平没和人比过武,个中规矩实是不知啊,您不会见怪吧?是了,您宽宏大量,肯定不会见怪了,再说就刚才那一下,您这一身横练功夫那哪会有事啊。哎呦,您这脸怎么红了?精神焕发是吧?怎么又黄了?就今天这天气,您可别说是防冷涂的蜡,您老幽默,小生不及。”
刘老三忽然有种想哭的***,无耻啊!这还号称读书人呢,这比我们这些泼皮混混还要无赖啊。罢,一会拳脚上见真章吧。
富豪楼老板一看架势不对,赶紧跟马德来商量,要求马上开始,马德来看了许林一眼,许林心道:我耍宝耍的也差不多了,再耍下去读者该着急了,估计把这厮气成这样他打起来也没什么章法了,打吧。便向马德来点了点头。随即公证人扯着野鸡嗓子高喊:“今日平安楼与富豪楼双方以武会友,大家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开打!”
随着这一声开打,双方正式交手。那刘老三嘴上功夫不行,真动起手来却甚是厉害,一身横练功夫已然是打遍北京无敌手(当然,这里指的是流氓众,要是遇到个御前侍卫还是只有挨打的份。)但见他大吼一声,一个饿虎捕食双拳便向许林打去,许林双臂向上一架将他双拳格开,马上一个头锤砸将过去,刘老三虽说混迹于市井,但所练功夫却是正正经经的,哪见过这种乱七八糟的打法,想躲吧,来不及了,只得也迎头撞上。谁知情急之下忘了自己身高比许林矮了整整一头,只听哄的一声,天灵盖被许林一个重锤撞上,顿时感觉眼冒金星、头飞小鸟。稳健的步伐也开始像喝了酒似的摇摇欲坠。
许林锤晕刘老三,立即向后撤步了两步,心想我这头锤还真灵啊,古今通吃啊。本来还说今天拿下他要费点劲呢,你晕了就好办了,自己可是组织后卫出身,玩的就是腿上的花活,绕你还不容易。展开步法,便向刘老三攻去。
一时间只见刘老三双手狂舞,嘴里含含糊糊的不知道喊些什么。许林则在他前后左右不停穿插,时不时的给他小腹和下盘来几下阴的,有如蜻蜓点水一般打一下就走,绝不拖泥带水,更兼步法精妙,除了富豪楼众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其余百姓都是看的兴高彩烈,那红袍男孩似乎是没看过人家比武,更是从一开打就没眨过眼睛。身边几个壮汉开始还忐忑不安的环顾四周,渐渐的也开始看的入神,看到妙处,不禁叫出好来。终于,在百姓们越来越高的呼声中,刘老三用光了最后一丝的力气,被许林找个破绽抓住肩膀一膝盖磕在小腹上,身子慢慢软倒。
正当他准备认输的时候,却见许林转身走了,一会又微笑着走了过来,只是手里拿了一根婴儿胳膊粗细的长木棒,然后飞快的对着自己全身一通乱戳。
当在场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刘老三已经昏死过去了。陈亮挣扎着从店里跑出来,对那几个小徒弟喊到:“要死啊,还不快把师傅救回来!”几个小弟子这才明白过来,赶忙把师傅抬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泼凉水的。那富豪楼老板几步上前质问许林:“不是说好点到为止吗?你怎么下这样的读手?看你年纪轻轻的,心肠竟如此狠读,马掌柜,您这个侄子,可真是厉害啊。”
许林心里一乐,脸上却做出既委屈又不解的样子,说道::“是啊,点到为止,我知道您老说的是江湖盛传的点穴之术,我也想用个点穴漂漂亮亮的结束比武,这样也不伤和气。可小生是读书人啊,虽然粗通拳脚,但没练过指法,这点穴密法更是一窍不通啊。有心不点,又怕刘三爷又说我破坏规矩。况且公证人刚刚放话了,必须要点到,才能不伤和气,小生可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啊,像这种破坏两家和平的事情杀了小生也是不会做的。不过总算小生尚有急智,想起了用棒子代替手指点穴,由于这个对穴位不甚了解,所以多点了几下,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穴位,不过总算是把三爷点到了。既结束了比武,又保住了两家的面子,小生不甚欣喜啊。”
那边刘老三刚刚被一众弟子被救醒,听到这几句话,仰天长啸一声:“无耻啊!”再次昏死过去。那富豪楼老板也是脸色铁青,知道今日这事是彻底栽了,看了刘老三等人一眼,也不再理睬,带着众人转身回去了。
平安楼那边则叫出了早早预备好的花鼓队,在鼓乐声中将许林抬回了平安楼。众百姓哪个不想凑热闹,也都跟着进了平安楼,一时间平安楼上下人满为患。允秘本也想跟进去一起热闹热闹,终是放不下身段,颇有些不舍的看了被众人抬的老高的许林一眼,带着一众手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