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先生这几天一点也不顺心,他十二岁就被自家那位不成器的老爹送进了圣劳伦斯学院,如今已经孤单的在这里生活了五年了。说他清高也好,中二也好,由于不愿意寄人篱下而没有依附任何高年级学长们领导的派系,他便独自带着简单的生活用具和开学时发的行军帆布在夕阳草原爽安了家,辛辛苦苦忙活了五年,才完成了之前在地下遮风避雨、冬暖夏凉的小窝。
本来凯撒先生可以安安稳稳的度过在圣劳伦斯学院度过最后的一年,然后回到家乡的小镇接过父亲治安骑士的头衔,在娶上隔壁磨坊或是铁匠铺家壮实的像头牛似的闺女做老婆,最后拿一生的积蓄买上一块不算富饶的庄园安度晚年。凯撒先生的一生本来应该是这样朴实无华的,可是就在几天前,在回家路上亲眼目睹少女安吉拉陷入危险的他,却做出了一件改变了他原有生活的决定。
冒着被学院首席和教授杀掉的风险,凯撒先生把安吉拉拐,咳咳是救回了家。于是不幸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先是被得文教授抢走了自己刚爱上还来不及趁热来几发、咳咳是来一次浪漫表白的安吉拉,接着他又悲哀的发现——自己辛苦建设几年的小窝连同存放在家里的所有积蓄都在得文教授那一发威力大的不像话的奥术飞弹砸成了冒着白烟的大坑。
凯撒先生陷入了大危机!他打开随身带的钱袋,紧瘪瘪的钱袋里只剩下两枚雕刻着阳炎帝国现任女皇伊丽莎白三世威严的侧脸的银币。对于擅长野外生存的他来说,靠这些钱过上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就算现在写信向父亲那边求助,等到生活费寄过来恐怕也要数月之后了吧!那时候凯撒先生早就成了夕阳草原是一具干尸了好吗?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今天训练结束,独自一人在第四学区寻找工作的凯撒先生就遇到了一个打着白色花边阳伞,带着温柔笑容向周围路人发放传单的少女。
“这位同学,我朋友的咖啡屋现在缺少一个零工哟~虽然要工作到很晚,薪水也很少,可是我们包~吃~住~哟~”
少女把一张做工精致的传单交到凯撒手上,眨着眼睛,用调皮的语气对凯撒说道。
“啊咧!真的吗?”
简直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只得去挂东南枝,不对!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凯撒先生捧起传单,仔细阅读着这个名为“安薇娜的小窝”的咖啡屋的招工单,然后又惊又喜地抬头问道。
“咦?”
然而那个留着普普通通的金色短发,样貌可爱却又没什么特点的少女却早已不在他面前,即使环顾四周,也只能看到川流不息的人潮,不见了对方的身影。凯撒自嘲的一笑,不过是巧合的邂逅罢了,谁会在意一个没钱没势的穷学生呢?恐怕不是为了早点发完传单,那位少女连看都懒得看自己吧。
“还是我家安吉拉好~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凯撒先生在店主同情的目光下买了两个隔夜的黑面包,随便找了路边一颗行道树,就地坐下来,啃着面包回想着与安吉拉共处的那些日子。凯撒想起天真的像个孩子的安吉拉,想起他与安吉拉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他红着脸缩回手,而安吉拉则一脸不解的看着她的趣事。
“我,想改变这个世界,想消除不公,想所有人都幸福的,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凯撒先生靠着树干,高举自己的右手,注视着附着在上面的金**纹,他像是自语,又像是对着魔纹在说,然后他又笑了。
“多么可笑,多么不自量力啊,但是,这就是我的梦想啊!”
凯撒先生站起身来,他决定去安薇娜的小窝碰碰运气,他今年十七岁,离二十岁的成人礼还有三年,不过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想在成人礼那天娶一个铁匠铺或是磨坊主的闺女做妻子,像自己父亲一样平平淡淡的度过自己的青春年华了。
凯撒先生顺着传单上指出的路,走进幽暗的树林之中,然而他并不知道,刚刚给他发过传单的少女正在被树叶遮蔽的阴影中注视着自己。少女已经合上了她的阳伞,优雅的加在自己的腋下,她目送着凯撒先生渐渐消失在曲折的林间小道上,然后她咬破自己的指尖,把深红的血液滴在地上。
一股淡淡的灰色薄雾从低落的血中弥漫开来,将整个树林包裹起来。
“亲爱的,舞台已经建好了。”
少女抬起头,对着漫天浩瀚的星辰,温柔地笑着说道。
当凯撒先生终于赶到了传单上指出的咖啡屋时,呈现在他面前的可并不是想象中的简单朴素的小木屋或者方砖砌成的冒着炊烟的家一样的房子。完全由毫无瑕疵的白色大理石铸造,用上等的秘银和通透的各色水晶打造的窗子,还拥有比城门还要巨大,装饰着栩栩如生的神话浮雕的紫金石大门的宏伟穹顶建筑。
凯撒先生见过它,虽然只是在魔画书上,不过毫无疑问,面前的这个是货真价实的,但完全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建筑——圣光大教堂。
凯撒先生用力将紫晶石大门推开一道可以容他侧身进入的缝隙,然后他费力挤进这个另全泛大陆创世神教信徒向往的圣殿之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宏伟的创世神雕像,然后紧接着,凯撒先生就注意到了那个飞在穹顶之上,仿佛天神下凡一般将圣枪冈格尼尔握在手中的玛蒂娜小姐。
这一幕,凯撒似曾相识,他想起几天前,自己背着安吉拉躲在草丛里瑟瑟发抖时瞥见的那两个身影,想起昨晚得文教授那强大的,完全不容他反抗的身姿。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可以高高在上,俯览众生?生命,不该是平等的吗?”
凯撒先生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能跑的这么快,他看到被玛蒂娜掷出的,像划过天空的流星般急速飞向躲在柱子后面的爱莉的圣枪冈格尼尔,他不愿再做一个无力的旁观者了,他在心里怒吼着,哪怕自己因此被刺穿身体,因此死去,他也不想在逃避了。
像是感受到了凯撒先生的祈愿,他右手的金**纹又一次开始微微发烫起来,凯撒先生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奇迹般的可以扑捉到如同闪电般迅猛的圣枪的轨迹,于是他伸出右手,跳起来,以一届凡人之躯,握住了传说中的神器。
“这不魔法!”
悬浮在空中的玛蒂娜瞪大了眼睛盯着握着冈格尼尔的凯撒先生,吃惊地叫道。
“哼!哪里不魔法了?”
看到刚刚还那么嚣张的玛蒂娜一下子傻了眼,凪走到凯撒身边,抬头对玛蒂娜哼道。
“冈格尼尔是神造的必中之枪,对矛尖所发的誓,永不能反悔而且必将实现,怎么可能被这种家伙阻挡!”
玛蒂娜怒气冲冲地指着握住圣枪的凯撒先生,像一个因为玩伴耍赖而气愤不已的小孩子。
“这个,就算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啦。”
被玛蒂娜这么一指,凯撒先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搔着脑袋,很欠打地答道。
“哼哼~那是因为凯撒的手上,被咱刻下了名为幻想御手的魔纹,没见过世面的笨蛋首席!”凪指着凯撒先生手背上金色的魔纹,洋洋得意的解释道,“你自以为打破了等价交换的原则,自诩为超人,可是你真的超凡脱俗了吗你这个大笨蛋!”
“妾身确实不能真正达到神之境界,然而也不是你们这些凡人可以比拟的!”
玛蒂娜愣了一下,然后又厉声反驳道。
“以物易物,不过是等价交换原则的毛皮罢了,真正炼金学,是化虚为实的奇迹,”凪却笑着摇了摇头道,“那么笨的首席,咱现在问你,一个老人,他一生经历种种风风雨雨,又幸福有苦涩的珍贵记忆,等价于多少黄金?”
“这,那种东西怎么能用黄金去衡量?”
玛蒂娜想了想,却没法得出答案。
“珍贵的记忆、浩瀚的知识、复杂的思维、高贵的品格、以及顽强不屈的意志,这些东西,并不向金银一般,可以明码标价,或者说,他们是无价的。”
凪围绕着宏伟的创世神像,手背在身后,边走边说。
“幻想御手,便是依靠人的意志改变现实的魔纹,只要意志足够坚定,为何不能扭转必中的冈格尼尔之枪呢?”
“闭嘴!”
然而玛蒂娜却突然打断了凪的话,她像仇人似的盯着凪、凯撒以及躲在凯撒身后的爱莉,然后低下头,像一个疯子一般抓着自己的头发,身体颤抖着,像是恐惧着什么,然后歇斯底里地大叫道:
“什么狗屁等价交换!什么意志,什么记忆,不要骗我了凪老师,你错了,知道吗?你们这些凡人也想教育妾身?妾身是与你们不同的,你们到底懂不懂?能不能别做梦了!别做梦了!你们都要死,知道吗?都要死!”玛蒂娜并非阳炎帝国人,实际上她出生在帝国北方的莫斯卡公国,一个一年到头都能见到雪的地方。拜恶劣的生存条件所赐,莫斯卡人个个都如一头熊一般健壮,他们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战士——因为没办法与寒冬野兽与饥饿的家伙早已化作狼群与黑熊的美餐了。
玛蒂娜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她的体内流淌着北方最古老的巫师血脉,在莫斯卡公国,她年纪轻轻就成为了负有盛名的奥术师,连公国的主人彼得一世也向她发出邀请,让年仅十四岁的她加入了莫斯卡皇家法师团,职阶少校。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玛蒂娜只要随着彼得一世南征北战,以她的年纪,有的是时间积累战功,成为名垂青史的人物,被记载在莫斯卡公国皇宫前的凯旋纪念碑上,受到后人的仰慕。
可是在玛蒂娜的第一场战斗之后,她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叛逃了,她躲避着公国军法处惩戒骑士们的追杀,一路向南,斜插过陡峭的阳炎山脉,一直逃进阳炎帝国的领土。然而她最终还是被军法处的惩戒骑士追上了,就在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以命相搏的时候,一个比她稍稍年长,带着圆框眼镜的青年却挡到了她的面前。
“我还没有见过惩戒骑士呢,真是有趣啊,就是不知道啊诸位~”青年一推他土气的圆框眼镜,带着愉悦的笑容道:
“你们被杀,会不会死呢?”
要变强,变得像老师一样强,不对,要比老师更强,我要超越那位神秘的学院长,成为这世界上的最强者!
“沉睡于极寒严冬的灵魂收割者啊,遵从妾身的号令,苏醒吧!”
玛蒂娜扭曲的面庞渐渐恢复平静,她俯视着地面上的三人,面无表情地默念着咒文,一把冒着寒气,剑身上附着着厚厚一层雪霜的银色长剑就被玛蒂娜用右手从虚空中缓缓拔出。
“霜之哀伤?”
凯撒先生惊讶地叫道,霜之哀伤乃是泛大陆五圣剑之一,相传,只要能持有一把圣剑,就可以加冕为王,是令泛大陆所有人向往的神器,不过看看自己手中这边冈格尼尔之枪,似乎在出现一把霜之哀伤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跃动于烈炎与熔浆之上的精灵啊,服从妾身的指派,来我身边。”
玛蒂娜把霜之哀伤指向凯撒,然后又用左手同样从虚空中抽出一把长剑,它的剑身燃烧着熊熊的烈焰,有点热的岩浆一点点从剑尖低落,在空中迅速冷却成一块块坚固的黑曜石,将白色的大理石地面砸出一道道曲折的裂纹。
“这把不会叫火之高兴吧?倒是蛮匹配的。”
凪饶有兴趣的看着玛蒂娜手中的两把圣剑,乐呵呵地对凯撒先生说道。
“人家叫炎之欢欣好不好!快给我像圣剑大人道歉啊!”
凯撒先生两手按住凪的肩膀,歪斜着脑袋,一脸卧槽的向凪吐槽道。
“什么嘛,还不如叫火之愉悦呢~愉♂悦~”
凪撇着嘴扭过头小声嘟囔道。
“虽然不知道你再说什么不过好像很糟糕的样子!”
“嘛嘛,不过咱说你啊凯撒,要知道,不是每一次咱都会提醒你,小~心~背~后~啊你这个超级大笨蛋!”
然而凪却话锋一转,用食指按着凯撒先生的鼻头板着脸说道。
“什么!”
被凪一提醒,凯撒先生也突然感到后颈一凉,情急之下,他身体向前一扑,抱着凪滚到在地上,堪堪躲过霜之哀伤那冰冷而尖锐的剑锋。
“你你你!你干什么啊笨蛋凯撒!”
头一遭被男人推倒(大雾)的凪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她的头上仿佛冒出了悠悠的蒸汽,然后她下意识的就给了凯撒重重一个巴掌。
“凯撒你这个超超超级大笨蛋给咱去死吧!”
“我这是救你啊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不点!”
凯撒揉着自己红肿的脸蛋,一个不怎么雅观的驴打滚又抱着凪躲开玛蒂娜的一剑,然后跳到一边捡起刚刚落到一边的冈格尼尔去迎击玛蒂娜的攻击。
“什么嘛,咱才不需要你保护呢!八嘎凯撒……”
凪挺起腰跪坐在地上,她噘着嘴,扭头装作不看凯撒的样子,可是两颗眼睛却瞥向了另一半,关注着战斗中的凯撒。
“居然玩偷袭,一点也不光彩嘛玛蒂娜小姐!”
凯撒先生把冈格尼尔架在身前,勉强抵挡住左右开弓的玛蒂娜,她实在有些想不通身为一个魔法师的玛蒂娜为什么近战强的逆天,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持有神器的缘故,在凯撒先生看来玛蒂娜的一招一式都暗藏杀机,不要说是自己,哪怕是自己的剑术导师恐怕也不一定能战胜对方吧。
玛蒂娜用一记凶狠的上劈回应了凯撒先生带有嘲讽意味的提问,泛大陆高明的武斗术有两种,一种是以防守为主,加以激烈的言辞攻击,不断消磨敌人的耐心,然后抓住机会打出致命一击。而另一种则像玛蒂娜所学习的莫斯卡敢死队的格斗术希格瑞玛一样,完全忽视一切妨碍自己战斗的因素,每一招不为了炫耀,只为了致敌人于死地。
有漂浮术加持的玛蒂娜像一只灵巧的蝴蝶,她在空中旋转着,屈伸着自己的身体,精巧的躲开凯撒先生每一次攻击,然后借着凯撒先生的力发动一次又一次猛烈地攻击。
“强者是不必说话的,因为他们的存在就让所有敌人胆寒,只有懦夫才会喋喋不休,因为他们心虚,他们没有底气,只靠嘴上功夫是战胜不了谁的。”
玛蒂娜回想起她叛逃的那天夜里,当她自以为成功的时候,教会她希格瑞玛的那位又高又瘦的老人却满脸严肃的挡到了她逃亡的路上。
“杀了我吧,上校。”
玛蒂娜甚至没来的及释放出奥术囚笼,就被冰冷的阔剑抵住了她的脖颈。
“我是个懦夫,我不想在杀戮了,我不配做光荣的莫斯卡军人。”
玛蒂娜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在白天,她的第一场战斗中,这双手用奥术将上百名鲜活的生命炸的尸骨无存。
“老夫不杀你,不是因为你是个女人,是因为老夫不杀懦夫,你不敢面对那些惨死的敌人,可是即使你逃走了,难道战争就会结束吗?”
“上校!”
玛蒂娜不想死,她抬起头,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些什么。
“你不属于这场战争,但莫斯卡没有逃兵,”老人一脚踹在玛蒂娜的背上,让少女口吐鲜血地飞了出去,“去找到你自己的路,然后战斗下去。”
当的一声,凯撒手中的冈格尼尔被玛蒂娜抓住机会大飞出去,她把双剑交叉抵在凯撒的脖颈上。
“你是永远也无法战胜我的!”
玛蒂娜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沁湿了,她大口喘着气,向凯撒先生吼道。
“但是你这种小人永远别想真正让人屈服!”
凯撒毫不示弱地反驳道。
我应该直接杀了他,玛蒂娜在心中不断这样提醒着自己,可是她的双手却从来没有抖得这么厉害过,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这么强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有人敢反抗她?
“弱者,就给我摆出你该有的态度来,跪下来,舔我的脚,也许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于是大绅士凯撒先生马上跪下来对着玛蒂娜的美足prprpr~
上面只是某些人的妄想罢了不要当真~
“来杀了我啊,弱者也有尊严,也有平等的生存在这世界上的权力啊混蛋!”
凯撒先生笑了,他直视着玛蒂娜,指着自己脖颈,眼中带着泪光,撕心裂肺地吼道。
在宏伟的创世神像下两种截然相反的观念碰撞出激烈的火星,强与弱,生与死,反抗与屈服,少年与少女对峙着,这不仅是力量上的对决,更是心灵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