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真人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
他很想提醒元宝“你那样理解金符可能是错的,最好重新观摩感悟,否则方向错了,参不透会要了你的小命。”
但再想宝卷太诡异神奇,是福是祸,全看宿主自己,外人,任你修为通天也做不了什么,我若提醒,虽是好意,却未必是正确的对元宝有利的,极可能好心办了坏事,反倒误导葬送了关门小弟子的卿卿性命,所以也就闭紧了嘴,一字不提。
“怎么会?难道照画出来的符号也有古怪?”
元宝拿起纸,指着上面的大字,对丹墀下两侧站立的天聋地哑两老仆道:“你们没那么老,能看到吧?”
好奇心人人有。两老仆也不例外,有机会岂能放过。
但他们稍一搭眼,身子立马就是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两人捂着头和眼睛惊惧道:“这东西果然邪门。什么也看不到,却眼花,头还好晕。似乎魂要飞了。”
“呀?原来你们不聋不哑,起个怪名字,故意装聋作哑好刺探别人的秘密。不愧是伺候老头们万年的老怪,果然比元宝我更阴险,果然不可得罪。嘿嘿,幸亏我元宝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知恩不忘,又尊老敬贤……”
元宝到底是刁顽少年,烦恼来得快而强烈,脑袋一不痛了,好了伤疤忘了痛,猛然发现了个教中大秘密,在得意中嘻嘻哈哈一分心打岔,烦恼去得也快。
冷不防正一教主断喝:“元宝,休得对天聋地哑放肆。”
天聋地哑老成持重,忠心耿耿,修为不是很高,但追随教主太久,甚得教主们尊重,不是可以随便玩笑的。
元宝吓了一跳,转眼又想起自己的麻烦,小脸又沮丧起来,扔了纸片就赖三老头害他,催促赶紧驱除卷轴。
老道们可没本事做到,事实上只怕没人能做到,顿时在尴尬中被费心调教出来的混球缠得有些头大。
脾气大的太一教主不得不再次充当唱黑脸的,虎着脸威胁:“混账小子,再胡闹,当心你屁股开花。”
这手果然好使。
元宝想起小时候被太一胖揍的滋味,不禁打了个冷战,老实了许多,可惜仅仅是一会儿,他又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嘟囔:“可怜宝儿没爹没娘,有三师傅也没人疼,活着没意思……”
人就是这样,若是喜欢那个晚辈,这个晚辈越是需要操心上火,往往越是多得些偏爱纵容。
三老道纵然早已成神不食人间烟火,心如磐石,可对元宝真就有点狠不下心,所以虽勾通做了决断仍更尴尬。
太一教主有点真火了,怒斥道:“混球,胡说八道什么?是哪个混账东西告诉你没爹没娘了?”
“嗯?”
元宝一向觉得三老道是无所不能的,哪知道他们心里的无奈和盘算,看老道似乎不愿出手,才放刁催促。
现在猛然听到自己不是孤儿,立马转移了注意力。
“我有爹有娘,不是你们在山沟随便捡的?”
随便捡?随便捡就能捡到你这么个超级歪歪蛋?教主们的嘴角都微不可察地抽抽了几下。
当初发觉小小元宝很会享受好逸恶劳,为了让他安心在山上苦修,老道们特意封存了元宝幼时的记忆,断了元宝醉生梦死章台走马的纨绔二世祖念想。这才让元宝走上修炼正途。
如今诡异宝卷出现,形势逼人,到了让他恢复记忆的时候了。
太一教主挥袖解除封印,让元宝恢复对父母的模糊印象,板着脸缓缓道:“混球,父母之事岂是能瞎猜的?记住了,你爹娘是中土东海之滨奥泰国的国主。他们好着呐。你是在四岁那年由你父远涉重洋千辛万苦送你上山来的。父母之恩天高地厚。以后再敢胡说自己的父母,看我不……”
右手在掌和鹰爪之间不断转换,威胁之意甚明。
对脾气大的二师傅,元宝还是有所畏惧的。他下意识离太一真人远些,躲向正一真人身侧。
眨眨眼,定定神,元宝心里猛然被巨大的幸福感充满了,极度兴奋起来:“搞了半天我还是个王子啥的,不是甲逢丙那样的野种。嘿嘿,那样的话,是不是说我的幸福生活指日可期了?”
想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生活,想到一双双象青灵那样的妙手殷勤按摩的腐败惬意,元宝乐出了后牙槽。
教主们解开纠缠,都微松了口气,见元宝咧着嘴神情变幻不定,哪猜不到这小子在想什么美事。
他们无声无息地交换了个眼神,把之前在神念中勾通做的决定彻底定了下来。
正一教主轻咳一声,打断了元宝对腐败生活的无限遐想。
“元宝,为师告诉你。那些金符是天地形成的符咒秘语,有莫大异力。非卷轴之主,不可视之,更不可能坡姐。你所说的小卷轴,……其实是天地间第一异宝。非有大机缘者不可得。你得了,说明你机缘不浅。缘来要珍惜,不要想着去除它,注意保密,好好参详它吃透它。咳,说不定你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大收获,故而不必太惊慌。”
既然是好事,说的怎么还闪烁其辞?莫非老头们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还瞒着我?
这事貌似……不那么靠谱。
老人精太明白神秘卷轴帮主最终害主的定律,只因无力解除,不能点破以免吓坏元宝,又不忍心欺骗这位幸运和倒霉同时兼顾的孩子,话说的就含糊,只隐隐有提醒。
结果,小人精没白培养,不好糊弄,立马产生疑问。
一见元宝眼神闪烁,正一教主就知道这小子开始怀疑。
不等元宝开口,他断然道:“好了,卷轴之事至此为止,是福是祸只在你自己如何把握。我们也无能为力。现在是追究你肆意毁坏藏经洞数万珍贵典籍责任的时候了。元宝,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太一真人微点头:“说吧,混球,给你辩解的机会,省得到时候你撒赖不服,说我们三老家伙不教而诛。”
怎么解释,典籍也是因我毁掉的。
解释什么?
元宝看出老道这次无论如何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所以反而不狡辩了,赶紧低头“诚恳”认错。
岂知,正一教主压根不再讲‘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念你年幼无知’这一套。你不说,我不问,毫不留情,直接道:“元宝,你犯的错太大了。为师若宽恕你,只怕满山弟子不服。此处留你不得。你收拾一下,回家去吧。”
“啊?”
元宝脑子嗡地一下。
回家是他很想的。有爹娘,却不知性情如何,喜欢不喜欢他,当然要搞搞清楚。
但,不是这样回去的。
一是被赶走,灰溜溜,太没面子,怕回去被父母失望轻看。
关键是,那样岂不让瘟神之流得意了?
这可不行。
二是他打心里舍不得离开老道们。
教主们毁人不倦,但在元宝心里是慈父和严师的重叠角色无疑,感情很深的。
再者,离开三宫山,上哪能找到象老道们这样硬扎的靠山。
一旦离开了,“为虎作伥”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师傅,元宝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胡闹了。你们就放过我一次吧。”
通常,元宝犯错,太一教主唱黑脸。老三定一教主充当红脸。老大正一教主一向是淡定而“公正”的裁判。
但这一次,太一、定一都阖目不语。正一的脸第一次瞬间黑下来。
“混账东西,你还有脸说原谅?你说说你屡教不改胡作非为多少次了?嗯?”
“想当初,你上山习艺,虽年纪幼小,却甚是懂事勤勉,仅仅六年就修成胎神。可小有成就,你就失了进取心。你看看你整天偷懒耍滑放刁,有哪一天能好好修行?教你五行变化之术,你只会改变体貌特征就不练了。教你五雷正法,你却只能发个区区四令雷吓唬野兽小鬼。为了便于突袭猎杀灵兽和干完坏事逃离现场,五行遁术,你倒是样样学得精,跑得快。你瞧瞧你那点出息。”
“再原谅你?山中灵兽只怕都被你祸害了。满山弟子都要怪我处事不公。”
我这德行还不是你们三个不良师傅教的?
元宝不服,张嘴想辩解撒赖,但正一教主一甩袍袖。
“休得罗嗦。为师决心已定。你不能待下去了,收拾一下,赶紧下山去吧。”
“典籍毁了,那是小卷轴干的。真不赖我。”
元宝沮丧透顶,又感觉冤枉得不行,绞尽脑汁磨唧了一会儿,三老道都不理睬,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看来不走是不行了。元宝挠着头正不知所措,猛然察觉定一教主似乎在偷偷向自己使眼色。
“啥意思?”
恍惚了一下,元宝到底机灵,又了解老道,一拍脑袋顿时清醒过来:“还是三师傅心最软。他是在让我借机要好处啊。看来这次事真闹大发了。压不住的。为了平息弟子们的议论和不平,老道们可能是想先把我赶走,待日后事态平息了,再让我回来。对,一定是这样。得,既然如此,我只能离开了。真是便宜了瘟神他们。”
为了试探一下老道是把他彻底开革出三元教,还是只让他暂时离开,元宝眨眨眼道:“大师傅,弟子深知错处甚多,不可原谅。既然你一定要赶我走。元宝只好遵命。不过,弟子回到中土,若没个好宝贝,受强人欺负,显得无能,岂不丢了三元教的赫赫威名?”
他觉得这个理由足够强大,不愁诈不来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