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风寒,还是惊惧,小妖缩在海中青怀中瑟瑟发抖,蛇信急切吞吐,只是偶尔钻出脑袋看看比他长不了几岁的付雁诚。而付雁诚被轩昂仙人扶在剑背,也是惊慌失措。
足下三尺御于清风,万里亦可瞬间而至。小妖惶恐间徐徐睡去,待醒来后,付雁诚、一众仙人已不见踪迹,天地也变得焕然一新。
此处是一座仙山,拔地千尺,山泉遍布,四季常春,故得名含涧山。作为幻虚宫支脉,含涧山与幻虚宫不过千里之距,其主就是花甲仙人海中青,在这里他可是被人称作含涧山大长老。
终于到了自己的地盘,海中青看到山中修士正在山门外恭迎,不禁长吁了一口气。这一行,他跟随师尊玄隐真人周游灵界,一路上拜访修仙大派,受教上仙奇士,可谓受益匪浅、得获良多。但也受了同门师兄几番羞辱,尤其是归途中不慎眼拙,竟抱了只蛇妖回山,这失算之举很是让几位师兄忍俊不禁,令自己颜面扫地、暗动肝火。
本想回山后就把怀中妖孽一丢了之,任他自生自灭去,仔细想想后海中青又觉得不妥。如果真把小妖给扔掉,他日怎么向师尊交代?
“大哥,怎么样?这小儿从哪来的?”
“师兄仁慈,我猜师兄肯定是在途中救了这个孤儿。”
这二人,一人是海中青亲弟海中群,一人是玄隐真人记名弟子虚泽,也是海中青的师弟。二人身后还有众多含涧山年轻弟子,都向海中青行弟子礼。
“好好好,好好好。”海中青感叹万分,心道还是自家山头太平,不像那些奸猾师兄难以相处。
但眼下还有一事急需解决,海中青来不及一一寒暄,目光来回扫动,打算给小妖找个合适的人选,来代他管教。
照理来说,戒律长老虚泽首当其选,可虚泽虽上了些年纪,却尚未成家,显然不太合适……
海中青正苦苦思量着,目光闪烁不定,怀中的小童也开始四处好奇打量,这场面显得有些滑稽。海中群怕兄长折损了威严,于是上前道:“大哥,你怎么这幅样子,你怀中的小儿到底从哪来的?”
既然有人开口问起缘由,海中青眼前一亮,心下再不犹豫,只当二弟与此妖有缘了:“中群啊,师尊在路上救了这只蛇妖,然后师尊让我把这蛇妖交给你抚养,并嘱咐你切记今后不可以族类分。”
众人还来不及细问,海中青就想把小妖交给海中群。可小妖刚刚熟悉海中青的气味,心中已生出几分对他的依赖感,怎么肯轻易离开,所以一双小手死死揪住了海中青的衣襟。
海中青一皱眉,对小妖又生出几分厌恶,然后一把就扯下了小妖的手,把小妖硬塞进了海中群手中。
这一下对于未满两岁的小妖来说,未免太过分。可怜小妖疼得哇哇哭叫,被掐得通红的小手却扔想抓住海中青的衣襟,可海中青再也没看小妖哪怕一眼。
“大哥,这可不成,我家中你也不是不知道……”
“中群,师尊之言谁敢违逆……”
当下小妖哭闹,众人听不清海中青兄弟二人在说些什么,于是在二人身后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人像哄寻常孩童那样去哄小妖。
小妖一边哭一边左顾右盼,在他的印象中,此时娘亲应该来哄他莫要哭闹了,可是等了半天还是等不到娘亲的温言细语。
这时,从人群中挤出一个小女孩,看样子比小妖大个两三岁,一脸的水灵。小女孩不疑不惧,上前新奇地看着小妖,又摸了摸小妖的尾巴。
小妖正哭着,感到尾巴细痒,低首一瞧,见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疑惑间止住了哭泣。
小女孩摸个不停,似是对小妖的尾巴很感兴趣。后来小妖也玩性渐起,来回摇晃尾尖,不让小女孩抓住。
小女孩自知其意,两只小手急切乱抓,却怎么也抓不住小妖的尾巴。
玩闹片刻,小妖看小女孩笨拙得可怜,就装作不经意,把蛇尾投进了她的手中。
小女孩不知小妖是有意而为,乐呵呵地握着尾巴笑个不停,小妖新得了玩伴也是高兴,一颗童心早忘了方才的不快。
“啪”,海中青曲指一弹,小妖的尾巴从小女孩手中应声而落。
这一记,海中青竟然用了些微灵力,小妖年幼体弱,怎受得了如此对待,疼得身子一缩,随后又哇哇大哭。
小女孩扑簌着眼睛,不知所以地看着海中青,不明白爹爹为何要教训小妖,这小妖明明和她弟弟一般大,长得也比她弟弟更加秀气,可爱得很。
“安琦,回家看着你弟弟去。”
“哦……”小女孩似是很惧怕海中青,望了小妖一眼后,转身而去。
海中群见大哥所为,感觉有些明白了,“大哥,交给我也不是不行,但是山中事多,管教不好你可不能怪我。”
“别让这妖孽饿死就行。”
之后,含涧山众弟子欢欢喜喜地迎着海中青进了山门。一路上海中青兴致勃勃,跟门下弟子娓娓讲述着此行所见所闻,众人听得是如痴如醉,而小妖却被海中群派人送回府中暂且先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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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虚承、付雁诚以及三位仙人也与幻虚宫掌门玄隐真人分道扬镳,他们与海中青差不多,另有门户需要打理。
虚承辞别后,玄隐真人引着余下弟子加快身法,顷刻就行到了幻虚宫正门。
宫门外,也有一众修士恭候多时,排场比海中青更加壮大,密密麻麻的徒子徒孙把幻虚宫门户堵得水泄不通。
玄隐真人心性沉稳,不急不躁地与门下弟子一一招呼后,才屏退了众人,独自向宫内走去。
幻虚宫占地二里有余,宫内巷道错综复杂,就象是一座小城。但玄隐真人所去之处却是一马平川,只需直行。
抬首一望,“清红居”三字依然高高在上,玄隐真人压抑下兴奋之情,整了整衣装,才推门而入。
“红儿,我回来了。”玄隐真人朗声道。
只见居中坐着个红衣女子,懒撒地翘着腿,一脸的深闺怨妇模样。
“初三了。”红衣女子悠悠道。
玄隐面上现出尴尬之色,与他为人师表时的庄严神情截然不同。“我知道我知道,只怪那百德宗诸脉真人不服我海外仙法,非要将我留下切磋,这一耽搁就没及时赶回来。”
“你还去了什么地方?”
玄隐急忙将所去之处按顺序说给红衣女子听,又说了些有用无用的趣闻。但红衣女子不笑不应,只是静静地听着,实在让他难堪。
待玄隐说无可说时,红衣女子道:“再没有了吗?”
“还有什么?”玄隐疑惑道。
“那就出去吧。”
“这……”玄隐更加尴尬,急道:“你这是为何?你我夫妻二人两月未见……”
“不必多说,出去吧。”
“唉!”玄隐真人深知爱妻心性,既然赶人就不会留情,别无他法,只得道:“红儿,明日我再与你分说。”
玄隐真人蹉叹着推门而去,出了清红居后轻咳了一声,随即恢复了平时的庄严肃穆。
片刻后,估摸着玄隐走远了,红衣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幅地图,然后照着玄隐刚才交代的地名顺序,运气灵力在图上不断画着红圈。
从幻虚宫伊始,至幻虚宫而末,玄隐此行的足迹在地图中标记得十分明白。忽然,红衣女子纤指向图中一处点下,一座小岛的名字登时变得赤红扎眼,在图中最为显赫。
“末崃岛。”红衣女子蹙着眉,疑惑道:“你为何不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