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离犹豫了一会儿,将手里的瓶子递给了她,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仿佛是扑了个空。
老奶奶拿着瓶子,朝小离点了点头,拖着她的破麻袋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看着她。小离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有些纳闷,老奶奶轻细的说着:“天这么热,你就不再买瓶水吗?”
“呃……”小离笑了笑,心想:奶奶还真是长线眼光,可惜我不是条大鱼。
天空发出昏黄的光彩,白云散乱得像手撕的棉花,一絮一絮的,带到了小离的视野中,却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停在电线杆上,商讨着今天晚上该吃点什么好,小离想了想:吃什么都一样,不要吃板子最好。
狭窄的穿堂,男人们光着膀子凑成一桌打麻雀,偶尔发出猪吭一般的声音,仿佛是他们特有的交流方式——读博的人通常不说人话,能从徒子徒孙上骂到祖宗十八代,仿佛很有种意趣似的。
一群女人挤在水龙头前淘米洗菜,脚上的拖鞋都浸得湿漉漉的,廉价的塑料拖鞋一走动就噗叽噗叽叽地响,像是拉肚子放屁的声音。
“哟!今天开荤了?”房东太太弯着眼睛说道。
“小孩子嚷着要吃,贪嘴得很,这不前两天才吃过鱼呢!”
“咦哟!那条鱼臭死了,我说你呀……不能贪便宜,买死鱼啊!吃坏小孩子呦!”
“哪会啊!刚死的,我都等上大半天还扑咑呢!”
房东太太瞅着眼,用手捏了捏盆里的肉,嚷道:“你这人死抠呀!这肉都蔫了,发紫的,怕不是死猪肉吧!”
小离已经挪到了水池后面,她轻手轻脚地迈着步子,生怕被干妈发现,刚走到楼梯口,房东太太就喊道:“小离,回来了啊!”
小离的干妈此刻正揉捏着那团毫无光泽的猪肉,“二师兄”在她手里被揉捏得油脂凝腻——全是白花花的赘肉脂肪。听到房东太太一声喊,她转过头看了看小离,皱了皱眉毛,说道:“鬼鬼祟祟的,回来不打招呼吗?”
小离的舌头像是被线团缠住了一样,哆哆嗦嗦地叫了声:“妈——”这一个字好像拐了十八个弯一样,高高低低,毫无节奏。
“我说你呀!对小孩子太严了,你看小离多乖巧的丫头啊!偏见到你就跟见到阎王爷一样……”房东太太甩了甩拖鞋的水,走到楼梯口,推了推小离,开玩笑道:“赶快找个男人嫁了,让你妈摆不了威风。”
小离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拐着脚往楼上走。
三楼8平方米的小房间里,一个7岁的小姑娘正坐在窗尚啃苹果,看到小离垂头丧气地回来,朝着她炫耀地亮了亮咬了半个的苹果,说道:“妈今天买苹果了哦!你要吃吗?”
小离扒拉了一下窗尚的水果袋,全是虫蛀的,黑不溜秋的烂苹果,干妈还真是精打细算。
昏黄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照出了怀旧风——完全可以拿来当照相馆的布景,拍摄一个七十年代勤俭节约新风尚,还得让**提个字。不过想想,换成那个年代,小离这一家那可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呢!
小姑娘啃着苹果,像是狗啃着骨头,剔得一点果肉都不剩后,将果核扔进了塑料袋,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小离,你衣服要洗吗?”
“要洗的。”
小姑娘将手往小离身上蹭了蹭,甜甜地说了声:“谢谢!”
“小伤——”小离生气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