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丞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整个队伍则照常出发了,也许是抬着殷丞的缘故,队伍行进的并不快,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才来到一座小型的城池。在进入城门的时候,殷丞已经睡着了。经过一路的思考,殷丞想通了一件事,担心是没用的,即来之则安之。在假设了一些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并且预先准备好措辞之后,殷丞精神一松懈,居然睡着了。
殷丞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小屋子里,屋子好像是木结构的,里面的陈设很简单,简单到了只有两张床,也许应该叫木榻才对。自己睡在其中一张木榻上,而另一张现在是空着的。
殷丞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双手后撑,努力地坐起身来。刚刚坐好,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哈,你醒啦。”青年见殷丞坐在榻上,急忙走到殷丞的面前,然后左看右看地打量着殷丞,“居然能坐起来了,真看不出,你白白净净的,身体竟然这么好,难怪能死里逃生啊。”
“这是什么地方?”殷丞可不想和他讨论自己为什么可以坐起来。
“这里?县兵营啊。”青年随口答道。
“我怎么在这里?”殷丞继续问道,他需要大量信息进行分析判断。
“不在这里还能在哪儿?客栈、妓寨是住得比较舒服,可我们也不能把你扔那里啊,不是吗?哈哈。”青年似乎蛮喜欢说话的。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了,怎么称呼你?”殷丞发觉到自己的思路和这时代的人有很大区别,再说下去会露马脚的,连忙改变话题。
“我呀,我叫方明,是项大人的亲卫。”
“你好,我是殷丞。”
“咦,你怎么啦,全身发抖,伤势又发作了吗?”
殷丞确实在发抖,当他自我介绍说叫殷丞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在来这里的路上,殷丞已经知道抬着自己的是一群官兵,想必是得到屠村消息后赶来查看的,搜索中发现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就把自己抬了回来。既然这些人是官兵,殷丞就打算把自己定义成他们所说的那个小奉村人,经历屠村后幸存了下来。可在这之前自己已经告诉那个大人自己叫殷丞,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那些户籍记录,如果有的话,那可出大麻烦了,现在改口可来不及啦。
“你伤势有问题吗?能下来走动吗?”自称方明的青年抓着殷丞的胳膊再次询问着。
“啊,刚才是有些不适,现在好多了,走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殷丞只能把它放在一边,到时候就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古人比较好糊弄吧。
“能走动就好,项大人让我来看看你的情况,如果好些了就让我带你去见他。我原本以为你起码还要个三五天才能下地走动,没曾想你现在就可以了。走吧,我带你去见大人。”
“项大人?是哪位大人啊?”殷丞继续套取信息。
“咱们南照县县尉,项仲大人啊,你不知道吗?”方明不无奇怪地反问道。
“山野之人,莫怪莫怪!”殷丞讪讪地回答。
“你居然真不知道!咱们这位项承奉项大人可是文武双全的英雄人物,在这南照人人皆知,你居然不知道,哈哈。古怪,古怪!”方明摇头叹息着,不过从他语气里可以听出,他对殷丞的身份并没有太大的怀疑,毕竟现在殷丞还没明确表示自己就是小奉村人。
“我们现在就去见项大人吗?”殷丞没接方明的话茬,不过在心里暗骂自己多嘴。
“哦,对,该去见大人了,我来带路。”说完,方明把殷丞扶下木榻,并且一路搀扶着向外走去。
说实话,殷丞并不希望见到那个项大人,刚才方明已经说了,那个项大人是个文武双全的角色,这类家伙可一点都不好骗。殷丞一边任由方明搀扶着一路走去,一边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那个方明是言过其实。
“报告大人,殷丞带到。”方明把殷丞领到一间看起来比较整洁的木屋门前,对着门里喊道。木屋里面应该就是项仲了,由于方明是项仲的亲卫,在禀报之后就直接拉着殷丞走进了屋子。
屋子不大,但光线很好,此时项仲正跪坐在正中间的一张长案后面,在他的左手边一侧还有一张长案,右边却是空的,在右后侧还有一扇小门,也许是通往内室或后堂的。
“你说你叫殷丞,对吗?”那个项大人看见殷丞被带了进来,开口问道。
“是,大人。”殷丞硬着头皮确认道。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行动还方便吗?”项大人看到殷丞是被方明搀扶进来的,故而问了一声。
“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头却常常痛得利害,不过已可简单动作。”殷丞的头其实完全没问题,不过是为了以后方便自己找借口才这么说的。
“嗯,那你就别站着了,一旁坐下吧。”项大人指了指左手边的长案。
“谢大人美意,不过草民还是站着回话吧,膝有伤,坐不得。”殷丞恭敬得谢绝了项大人的好意,他才不愿坐呢。三国时期还没凳椅这类东西,所谓的坐,其实就是跪在一张铺在地上的席子上。对殷丞而言,项大人的好意,与其说是赐座,还不如说是罚跪。
“也好。”项仲见殷丞态度很坚决,也就没再坚持,又对方明道,“肖宜,去看看柳大人到了没有,他去拿典策,应该快到了。”
“是。”方明应声离开。
“你可是小奉村人氏。”项仲旧话重提。
“回大人,正是。”
现在也只能说是了,黄巾同党可是要被斩立决的。殷丞看到项仲又要提问的样子,急忙接着说道:“那天夜晚,小人正在熟睡,忽被屋外喧闹声吵醒,急急批衣出外瞧个究竟。不曾想……唉,未知现在村中情况如何。”
“你是否还记得行凶之人是什么打扮?”项仲并没有回答殷丞的发问。
“当时天才微亮,四处火光晃眼,看不真切,只是……”殷丞假装回忆的样子。
“只是什么?”项仲果然被殷丞吸引了注意力。
“只是小人依稀听到那带头之人自称叫什么,童……童黑铁,对了,就是童黑铁。”
“童黑铁!‘黄巾死军’何时过了淮水!他们不是一直在六安、安风、阳泉一带活动嘛,怎么来南照了?”项仲喃喃自语,陷入了思考。
“柳大人到,柳大人您请。”话声一落,方明带了个年近四十的官员走进屋里。
“廷然兄。”项仲起身拱手一礼。
“承奉何必客气。”那柳大人也回了一礼。
“廷然兄,请。”项仲摆手往左侧一引,随后二人分别落座。
“殷丞,这位是县丞柳大人。”项仲简单的向殷丞介绍了一下。
“见过柳大人。”
“不必。”柳大人随意地朝殷丞摆了摆手,接着对项仲说,“方才进来,见承奉似有所思,有何不妥之处?”
“不瞒廷然兄,适才听此人言道,小奉村之事乃童黑铁部所为。唉,黄巾死军居然渡淮北上,南照有难了。”项仲摇头叹道。
“童黑铁?黄巾死军?承奉难道不知?”柳大人有点奇怪地问道。
“嗯?知道什么?”项仲也很疑惑。
“童黑铁和毕隽闹翻,二人小斗了一场,童黑铁随后就率三千部众离去,去向不明。”
“童黑铁和毕隽闹翻了?!此事我怎么不知道,廷然兄哪里得到的消息?”项仲连忙追问。
“昨天颍上郡有行文至此,我于宋大人处看到公文,你居然……。唉,想是宋大人又是饮酒忘了此事。”柳大人摇头长叹。
“这个宋大人……险误大事!”项仲恨声言道。
“那宋乾乃封谞门生,你我又能奈何!”那柳大人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项仲呢,还是在安慰自己。
“是啊,算了,不去管他,先了了此人之事再说。”项仲指着殷丞说道。
殷丞一字不拉得把他们的对话听在耳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听到他们中止了话题并把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殷丞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你叫殷丞,小奉村人?”柳大人问。
“是。啊!”殷丞开始演戏了,他本来就对项仲很是忌惮,现在又来了个似乎与他不相上下的县丞,面对两人的同时盘问,殷丞自然是更加没底了。他估计在这次问对中,自己少不得要拿头痛作掩护,以逃避某些自己不能回答的问题。但如果等回答不上来的时候才装头疼,那样就比较容易露出马脚,所以他先要给二人提个醒,自己可是个病人!
“你的头又痛了?”项仲问道,之前殷丞和他说起过头疼的事,故而有此一问。
“是的,突然间疼痛起来。”殷丞努力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此人身子尚未痊可,是不是延后再问?”柳大人转头征求项仲的意见。
“哦,大人,不用了,小民的头只是偶尔会痛,一会儿就好,有什么话尽管问吧,小民也想早点知道村里的情况。”早晚要挨这一刀,还不如早死早了,殷丞可不希望回到那个小屋里提心吊胆的装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