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修葺的富丽堂皇,正府房中则是充满着严肃大气,房间地面全都采用清一色的青砖铺地,平亮光滑,坚硬如铁,显得肃穆威武,房间内整齐的摆放着一列列古朴的红木座椅,大殿的正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字幅,足有一丈之长。
白纸中,是个“武”字。
字体骨骼嶙峋,铁画银钩,龙飞凤舞。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好似神龙摆尾,苍天巨龙在大海上翻腾飞舞,兴风作浪,龙尾轻轻一个横摆,便是掀起滔天巨浪,使得天际变化,风云变色。
最后的一点更是犹若画龙点睛,整个字浑然大气,瞬间好像一条盘踞墙上的飞天神龙,龙目暴睁,庞大的龙威慑人心魄,令得面对的人大气都不敢长喘一下。
在武字之下,横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供桌,说是睡床都不为过,供桌之上有序的横插着一根根有两段金棍般的金黄缎子,金色黄色乃是皇家御用之色,这些都是皇上颁发下来的圣旨以及赏赐下来的贡品,要时时有如神佛供奉着,周围上百只红烛点燃,如星光点点,将书房照耀的亮如白昼,然而却是没有产生丝毫废气,反而散发出阵阵香气,显然这只有在终年白雪覆盖的天山上摘取的天然形成的天香蜡才有此等效果。
天香蜡,稀罕之极,简直有价无市。
清香烛光包裹之中,一名锦衣豪服,头戴玉冠,三旬左右的中年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拿着书本静静的看着书,他的双鬓在光阴的冲刷下染上了丝丝雪白,面如冠玉,不怒而威的脸上镶嵌着一对宛如看破世间沧桑的眼眸,平添了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左手随意的放置于双膝上,洁净白皙,苍劲有力,指甲圆润而有光泽,仿佛掌握着无上的力量,淡漠的样子犹如云端上俯瞰人间的神明。
正是夜家的当代掌权人,大威朝的定阳郡王,一郡之主,掌控着巨大的生杀大权,也就是夜子轩的父王——夜天麟。
“你来了。”
走进房间,夜子轩的耳边便响起了一道威严的声音,声音平淡如水,又是宛如千古寒冰。
“是,父王。”夜子轩微微躬身,目光偷偷瞥了一眼前方,在被上百红烛明光包裹的太师椅上端坐的中年人,手中拿着一本书,正细细的研读着,对于自己儿子的到来,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似乎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比不上手中的这本书。
这就是自己的父王!
“嗯,你母亲虽然是本王的小妾,但是你却是我的大儿子,你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吧。”定阳王点点头,缓缓说道,语气很平静,但却有着常人难以消融的冷漠。
“是,孩儿今年刚过十四。”夜子轩恭声回道,心中却是一阵悲哀:“本王,多么高高在上的称呼啊……”
定阳王眼睛首次从书本上缓缓移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夜子轩,眼神十分淡漠,好似看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夜子轩却觉得在这双眼睛之下,如同被光明照耀,自己的魂魄都要被洞彻,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秘密。
“你今年已经十四了,作为王府的大公子,难道你不觉得羞耻吗?”定阳王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很冷,夜子轩顿时感觉整个房间的温度都是下降了许多,一阵阵冰冷侵袭手脚各处,身体瑟瑟发抖。
“孩儿知错。”夜子轩头低了下去,心中苦笑:“如果我能够修炼,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你今天把我叫来,难道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嗯,你很想练武吗?”见到夜子轩俯首认错,定阳王语气缓和了一些,房间温度顿时上升了许多,仿佛冰山融化,春回大地,随即他又抛下了一个问题。
夜子轩微微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夜天麟会问他这个问题,心中做了一番挣扎后,猛的一咬牙:“是的,父王,孩儿想习武。”
“可是,孩儿能够习武吗?”想起自己天赋的测验,夜子轩脸色便暗淡了下来,先天废丹田,这个名头如千斤巨门阻断自己的武者之路。
“作为我定阳王府的大公子,怎么可以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武道一途首重意志,坚定毅力,其次武学天赋,功法,就算拥有绝世功法,若是拿给一个贪生怕死的无胆匪类,也只是糟蹋宝物,暴敛天物而已,并且武道三教九流之中,六流之前可以用大毅力达到,六流之后才是真正显现天赋的区别。”
看着默然不语的夜子轩,定阳王眉头微微皱起,依旧淡淡的说道:“怎么,想放弃了,那以后莫再提习武之言。”话语虽是淡然,但是夜子轩却是明显感到了其中的不耐,厌恶以及丝丝的冷漠。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不是你的儿子吗?
夜子轩只感觉到心中一窒,呼吸也是逐渐急促了起来。
不,我不愿再遭人白眼,我不要再被人嘲笑!
骤然间夜子轩的手掌紧紧的握了起来,眼中散发出强烈的信念,双目直视着眼前的男人:“是的,父王,哪怕不能成功,但至少孩儿曾经努力过,孩儿宁愿在轰轰烈烈中死去,也不愿再拖着这个病体在世上苟延残喘的活着,窝囊一生!”说完,他的嘴角挑起一抹倔强而顽强的弧度,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瞧着一脸坚定的夜子轩,定阳王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角深处掠过一抹寒芒,面上依旧平淡的说道:“好,今年你已经十四岁,按照大威朝的律法,十五岁便已经成年,只要一年之后,在你的冠礼上,你能以实际行动来向我证明,那么,之后你要做什么事,我都不再过问,并且就连这世子之位都是你的。”
夜子轩的心中骤然一痛,整个人有些失神。难道自己这么做,就是为了这郡王之位吗?
他突然之间感觉眼前的男人异常的陌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难道这就是我一直渴望得到的父爱吗?
幸好这些年的白眼和嘲讽让他有了一些底子,还不至于将自己的想法在脸上表达出来。
微一定神,夜子轩看着定阳王,躬身道:“不知父王要如何证明呢?”
“很简单,只要在一年之后,你能够在王府中抵抗五个烈虎卫而不落败,这世子之位就是你的。这一年之中,你可以去雏鹰园习武,也可以去玉悬崖内雨轩洞,那里,本王会吩咐下去,其他人不得进入。”
“五个烈虎卫?!!!”
夜子轩瞪圆了眼睛,口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他可不是一个傻子,在这王府之中,培养着一群守卫,专门巡察王府安全的,能够被选上的,都已经是八流的人教武者,更甚还不一定。
天下间,将武者划分为三教九流,九流为末,一流为尊,教所以三何?法天、地、人,其中九流、八流、七流为人教;六流、五流、四流为地教,而三流、二流、一流则为天教,但是武学没有止境,在这三教九流之上,还有着一个神秘的境界,大家称它为——先天秘境!
先天之境,那是所有追求武道极致的武者们共同的梦想!
武道三教九流之中,九流练肉,八流练筋,七流刚柔,六流锻膜,五流养脏,四流练骨,三流连髓,二流换血,一流通脉。
一名烈虎卫都可以轻松地将自己打得没有回手之力,而现在五名烈虎卫……
“如何?若是放弃的话,那今后就好好在房间中呆着,哪都别去,省的给本王丢人。”看着一脸黯然的夜子轩,定阳王语气很冷,令人不寒而栗。
“不!”
夜子轩的头豁然抬了起来,紧抿的嘴唇挑起一抹倔强的弧度,双眸直视着前方,眼睛中炯炯有神:“我答应!”
“你,真的决定了?”
夜子轩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神无比坚定。这一刻,夜天麟感觉到自己眼前这具单薄的一阵风都能吹走的身子仿佛充满了无比强大的力量,前方的一切困难都无法挡住他前进的脚步。
这是一股任山崩地裂,海枯石烂都雷打不动的强烈斗志!
“呼——”
从书房里出来,夜子轩长长的嘘了口气,整个人差点瘫软在地上。
刚才的对话,他做出了一个又一个艰难的抉择,内心不断的进行着挣扎,天人交战,因此对于心神的消耗实在太大。
“五名烈虎卫,真不是一般的难度,一年,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吗?”夜子轩心中有些怀疑,旋即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不过,雨轩洞倒是不错的修炼场地,而且关门造车也是难以有所成就的,雏鹰园也是不错。”
“哟,这不是我们王府的天才吗?”
正思考间,夜子轩耳边传来一道不屑的嘲笑声,抬头瞧去,一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旁边众人的拥护下恍若众星捧月的朝他走来。
“晦气,怎么碰上他了。”
夜子轩认得他,叶贺,王府中三总管的孙子,今年十七岁,便已经是人教八流武者,在王府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平时仗着自己实力高强,有爷爷给自己撑着,为人高傲,对于废物夜子轩最看不惯,不放过嘲笑他的任何机会。
王府之中,成为九流武者之后,早晨便不需要去雏鹰园习武,因为此时的他们已经拥有了厚实的内劲供他们使用,首要便是学习攻击功法。
“大哥,我们要不要……”正府门口,其中的一个较年轻的看门大汉看到叶贺走来,迟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大汉。
“不用,先看看再说,就算是三管家,也不敢在王爷面前动手,除非他不想活了。”旁边大汉沉吟了一会,摇头说道,但是丹田之中,内劲已经蓄势待发,若是发生突发情况,便立刻出手。
问话的大汉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夜子轩的那边,摇了摇头,眼中有着一丝惋惜和不屑。
“啧啧,大公子,怎么练功练得如此认真呢,瞧瞧这身汗。”叶贺走到夜子轩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口中不断指指点点,“哎呦,还真是臭啊,我们王府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怎么这么落魄啊,传出去可是会让大家笑话的。”
“贺少爷,你忘了大公子可是先天废丹田啊,应该是在修炼魂魄吧,毕竟人家的天赋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啊,对于那魄修之术定然有着先天的天赋。”叶贺旁边一青年男子上前对着夜子轩嗤笑道。
“就是,大公子能走我们平常人的路线吗,自然要另开一道,独领风烧啊。”
“大公子真是好毅力啊,要是我们,早就放弃不练了,可能现在连死的心都有了,哈哈。”
“废物配废修,真是绝配啊。”
旁边的众人也都跟着起了哄,嘴上一个劲的嘲讽道,说话之间,尽是不屑。
身边不断传来的嘲讽以及不屑,恍如一根根木桩狠狠的插在夜子轩的心上,但是他的面上依旧毫无表情,眼眸之中一片漠然,好似大家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哈哈,大公子,听听,他们都在夸你啊,要不要发表一下感言呢。”同样听着自己手下的嘲讽,叶贺心情却是大好,看着眼前病人模样的夜子轩,他的心中便是阵阵快意。
“哼,我要让你知道,想要当王府的大公子,也是要付出艰难的代价的。”叶贺的眼睛微微眯起,缝隙之中,掠过一道如读蛇般的寒芒,但是瞬间之后,他和旁边原本一副看好戏的众人的脸都是骤然僵硬了起来。
“半年之后,你可敢与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