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姓花,本为鹦鹉洲歌女,幸得良人垂怜。三年前,亡夫西去,留得媚娘孤苦,伴这望江楼伶仃。刚刚听闻萧公子有法子让这望江楼更上一层楼,有所唐突,望公子见谅见谅!”
老板娘声音哀怨,让人心疼不已,萧寒听了这半文不白的文绉绉话语,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老板娘的老公三年前去世了,留下了这望江楼给她,老板娘叫花媚娘,无意间听了萧寒和梨花之间的谈话,所以烫了些酒菜过来请教,佣金有整整五千两。
萧寒有些迟疑。这花媚娘风姿犹存,明显是个倾城的美人,却在这桃源镇待了三年却没有引来财狼恶少,莫非那些纨绔子弟的眼珠让狗吃了?此其一。其二,望江楼财源广进,要不然老板娘也不可能开口五千两也不心疼,加之这么霸道的条款,三年了竟然没有人来闹事,那些有权有势的家伙莫非通通发了善心?
所以,萧寒要是还认为这个老板娘只是个落魄的寡妇,就是傻瓜了。
只是一旁的梨花早就拉着萧寒的手,虽然没有说话,眼里却满是祈求之色,想来刚才老板娘“凄苦”命运感动了她。说起来,这老板娘名叫花媚娘,和花府二小姐梨花还有些渊源,说不定五百年前就是一家,所以才在梨花面前自称姐姐,到没有占她便宜。
萧寒笑了笑,自己莫不是太过小心了一点?他不过是和花媚娘做了笔生意而已!他萧寒动脑子,出主意,赚银子,花媚娘出银子,买主意,然后再做生意,清清白白,公公正正,有必要害怕惹麻烦而畏畏缩缩吗?
“行,老板娘,我答应你就是!”萧寒无视一旁梨花眼里欣喜的眼神,还是慢慢地开口了:“我这就告诉你这个法子,你拿笔记下就好了!”
花媚娘一对勾魂眼瞟了萧寒一眼,心道这才秀才真是小心,竟然连墨迹都不愿意留下,生怕惹了麻烦!——这哪是初出茅庐的少年,缜密的心思比起纵横商海的老狐狸也不逞多让啊!
“萧公子真是小心啊!”
等小二送来了笔墨,花媚娘很是哀怨地看着萧寒。她和萧寒短短几句话,却打了无数的机锋,老板娘颇有些无处着力的感觉,神色间就有些委屈。惹得一旁的梨花瘪起了嘴巴,狠狠地瞪了萧寒一眼。
“咳咳!”
萧寒也很是无语,他比花媚娘还要委屈好吧?不过这些事越是纠缠越是糊涂,萧寒脸色一红,“花老板,你大人大量,莫与小弟计较了!”
“嘻嘻,萧公子很会说话呢!”
花媚娘嫣然一笑,“大”人大量当然不会“小”心翼翼,萧寒有意告饶,自称小弟,老板娘心里欣喜,也点点头:“行了,萧公子,我准备好了,你开口吧!”
老板娘挽起袖子,提起狼毫细笔,蘸饱了墨汁等着萧寒的口述。梨花也给萧寒倒上了茶水,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萧寒站了起来,看着墙壁上的名家字画,慢慢地开口了——
“老板娘,咱这第一步,就把这富贵楼和才华楼合二为一……”
清澈的河水潺潺流动,二楼的临窗小桌,萧寒的声音随着流水飘荡,老板娘频频点头,时不时地插上两句,梨花又当起捧砚丫鬟,给花媚娘磨起墨来。
整整半个时辰之后,花媚娘才停下了手里的狼毫,笑容满面。她的面前,萧寒坐在竹椅上,静静地品着茶水。
“萧公子大才,媚娘这里谢谢萧公子了!”花媚娘做了个万福,看萧寒的眼神似乎要滴出水来。
这个老板娘太过热情,萧寒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犹若桃花很是吸引人。
梨花瞪了萧寒一眼,气鼓鼓地开口了:“花姐姐,我姐夫这个主意你可是满意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请快点给银子吧?”
少女干脆直挺挺地伸出双手,一点也不矜持。萧寒和花媚娘同时一怔,这傻妮子居然连这个借口都说得出口,不知道刚才的谈话全部让老板娘听到耳朵里了,她知道萧寒和梨花还要逛街到晚上的吗?
萧寒拍了拍脑袋,很是尴尬,干脆别过头不说话了。花媚娘也是忍俊不禁地看了梨花一眼,扭着腰踩着金莲细步转身走了,想来是去取银子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有人闹事!”
花媚娘还没有走出房间,门口就有小二急忙忙地赶过来开口道。小二告诉花媚娘,三楼有贵客在吵闹,非要见老板娘不可。
“什么人闹事?”
花媚娘眉头一皱,眼里要喷出火来,望江楼许久没有人闹事了,这会儿当着萧寒两人的面出了乱子,不是打她的脸吗?
“呵呵,花姐姐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啊?”小二还没有开口,一个有些轻佻的声音就开口了。
花媚娘抬起头,眼见三楼的楼梯上,一个华服的公子,陪着两个男人走了下来。这个公子尖耳猴腮,三角眼里满是戾色,他身边的两个男人,虎背熊腰,膀大腿粗,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练家子,不知道是他的随从还是宾客。
一见到这个华服公子,花媚娘眉头一滞,脸上挤出了两道笑容:“原来是西门公子,真是稀客啊?莫不是这下人招呼不周,惹大官人生气了?”
小二的脸蛋上还有一个通红的巴掌印,看这个华服公子的眼神畏畏缩缩的,怎么可能招呼不周触怒他?花媚娘这样说,分明是开口说瞎话,让华服公子有个台阶下。但华服公子却是冷冷一哼,依旧不领情面。
“花老板客气了,西门只是想问一句,为何这富贵楼大门紧锁,莫非我西门是那吃白食的酸儒吗?”
花府公子的话语很是不客气,直呼“花老板”,显然很是生气。
原来,刚才花媚娘和萧寒在富贵楼商议事情,就命令小二把二楼锁了。小二为了招呼华服公子,就把他请到三楼去了。平日里,三楼可是有钱也进不得的地方,地位比起富贵楼还要高上一分,一般人遇见这样的好事自然欣然同意——哪知道今天碰见了个不走寻常路的家伙,非要认为三楼是酸儒吃白食的地方,小二把他引到三楼是侮辱他!
华服公子声音不小,屋内的梨花和萧寒自然也听到了。萧寒没有在意,只是有些意外在这文风鼎盛的江南之地,居然有华服公子这样明目张胆鄙视读书人的奇葩存在。倒是一旁的樊梨花,一听外面那个少年公子的声音,脸色忽的就是一变,很是慌张地站了起来。
“完蛋了,姐夫,外面是那个家伙!”
少女脸色苍白,手脚无措地在房内转来转去。萧寒很是奇怪,让大大咧咧的小姨子怕成这样,莫非外面那个西门公子是她的情郎不成?
“呵呵,梨花,你怎么怕成这样?莫非西门公子是你心上人不成?”
“心上人!呸呸!”
见萧寒取笑自己,梨花白了萧寒一眼,她可是冰清玉洁的大姑娘,哪里有什么心上人?看萧寒似笑非笑的样子,梨花脸色古怪地看了萧寒一眼,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姐夫,我跟你说哦!他不是我的心上人,我姐姐倒是他的心上人,你明白我什么意思了吧?”
青梅竹马,横刀夺爱!不知道为什么萧寒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两个词。外面的那个家伙喜欢木兰,大楚的皇帝却下旨把木兰嫁给了萧寒,那个家伙不恨死萧寒才怪!萧寒这才知道梨花为什么这么紧张了,要是那个西门公子知道木兰回来了,定要纠缠不清,萧寒他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
“风雨静而风不止啊!”萧寒叹了口气,自己不想惹麻烦,并不代表他怕麻烦!既然他和西门公子必将势同水火,那他就不必要退缩了——谁要想从他手里抢走木兰,他就和谁拼命!
“梨花,告诉我,那个西门公子是谁?我萧寒不打无准备之仗!”
“哦!”
梨花眼睛睁得大大的,萧寒准备动手了,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少女举起自己的拳头,恨恨地张口了:“姐夫,那个猥琐的家伙是豪门大少西门庆!——西门家原本在邻县阳谷县开了一个小小的药铺,哪知十几年前他们突然收到了一枚仙草,献给了王爷陛下……所以这十几年来西门家的买卖越来越大,每年都会献给王爷不少仙草灵药。”
“……西门庆落第了,所以对读书人很是憎恨,他自暴自弃,很快成了阳谷一霸,糟蹋了不少女子的清白。不过西门世家是中州有名的豪门,他的族叔就是我们洛县的县令西门豹,所以人们都敢怒不敢言。”
梨花的话语虽短,萧寒却听得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西门大官人!
西门豹!
坑爹呢!
西门大官人居然是他的情敌,与他有夺妻之恨!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水利专家西门豹居然是西门大官人的族叔!如果萧寒没有记错的话,小学课本上就有西门豹计破河伯娶亲的故事,难怪自己几天前听说这个就觉得好熟悉的样子。
半个月后的元夕之夜,就有河伯娶亲的仪式,这又是历史的重演吗?萧寒苦笑。
……
外面的走廊里,花媚娘可不知道萧寒心里的想法,见西门公子依旧念念叨叨,不准备放过自己。她就知道眼前的色胚打的什么主意,莫不是要占她花媚娘的便宜罢了!同样是少年公子,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就那么大呢?萧寒被自己调戏了脸皮都红了,面前这个就不知道羞耻是什么!
萧寒,萧寒,就是萧寒!
花媚娘眼珠一转,突然想起西门公子和萧公子之间的关系。她撩了撩长发,把西门公子的眼珠都勾了出来,这才伸了个懒腰,淡淡地叹了口气——
“哎,西门公子说读书人无用,怕是里面的公子爷不同意呢!人家刚刚不过是说上几句话,就从媚娘这里赚走了五千两呢!——是不是啊,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