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隆隆……
张扬随着人群挤进了地铁,现在已经是早上8点,但上班的高峰还没有完全过去,这个地铁站乘客的涌入让地铁内显得有些拥挤。
盛夏时节,室外非常的炎热,而地铁内的空调无疑让地铁内变成了一个舒适凉爽的地方。张扬捏起自己衣服的领口,来回拉扯两下,把衣服里面的热气全部挤了出去,舒服的松了口气。
今天是暑假的第一个星期六,张扬约了女友沈静思去城南的游乐场。陪女友游玩本应该是个开心的事,可是现在张扬脸上一点喜悦的表情都没有,反而有点化不去的担忧,加上他偶尔谨慎地注意周围情况的样子,好像担心随时可能发生什么危险似的。
张扬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可以用“贼眉鼠眼”来形容,有些讪讪的从兜里掏出一叠卡片,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样式都很简单。张扬看了看最上面的卡片,然后把它放到卡片的最下面,开始兴致勃勃的看着第二张卡片,大脑里思考着它们可能的组合。这是张扬众多打发时间的办法之一,本身很无聊,但总比呆着好些。
“各位好心的大哥大姐,弟弟妹妹,三年前的一场车祸让我失去了双眼,无法劳作,在这里我给大家唱首歌,希望各位好心人帮帮我们。”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从车厢的一侧传过来,并伴有电子杂音,看起来使用了扩音器。这句话说完,车厢内就传来一首极为煽情的音乐。
张扬顺着声音看过去,发出声音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性,一手抬起拐杖,一手拿着绿色的残疾证,腰间的喇叭让他声音格外的大。他的前面还有一名中年女性,一手抓着他的拐杖另一头,牵引他的步伐,另一只手拿个铁缸,轻微的上下摇晃,传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并且不停地对周围的人鞠躬,嘴里不停的说着:“谢谢,谢谢。”
张扬从小就以爱心使者自居,无论是学校组织献爱心还是路遇行乞的人他都很积极助人,但现在看着这俩行乞人员,实在没有一丝掏钱的动力。这趟地铁可谓交通要道,张扬从小就没少坐,坐的多了,自然能认出一些熟面孔。
比如,某些明明没有丧失劳动能力还要装残疾的职业乞丐。
眼前两人张扬在地铁上见过不下十次,不过这并不是张扬不资助他们的原因。因为丧失劳动力而只能靠长期乞讨为生很正常,一向爱心泛滥且家庭条件不错的张扬绝不会吝啬点零花钱。不掏钱的真正理由是……
有一次张扬恰巧和他们俩人同时进站,看到他们被工作人员拦住。他们就对工作人员说他们是坐车的,不是行乞。没有任何权利的工作人员自然也不能阻碍人坐车,只好让他们进站了。
而就在地铁要到的时候,张扬亲眼看到那男性悄悄的把墨镜戴上,遮住了他闪亮的双眼,变成了一个“丧失劳动能力的残疾人”。
知道这一切的张扬不再看着两个“熟人”,继续低头看着手中让人奇怪的卡片。
没过多长时间,俩人来到了张扬旁边。中年女性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张扬,然后迅速低下头,把铁缸递到张扬面前晃了两下,说道:“谢谢,谢谢。”
张扬就像没看到一样,继续认真的研究着手里的卡片,好像里面有一个神奇的世界,已经吸引了自己全部的精神。
中年女性不大甘心,把铁缸拿到了卡片的下面,正好塞进张扬视野的正中央,同时发出“哗啦哗啦”的金属碰撞声,真是想无视都有些困难。
张扬把手中最上面的卡片拿到卡组的最下面,装作专心,其实注意力早就被扰人的铁缸分散走了。
“啊~~啊~~~”中年男性的声音骤然嘹亮起来,居然在这时候唱到了高潮部分。张扬一哆嗦,开始加速翻看卡片的速度,希望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中年女性终于确定张扬不会给钱了,便想要把铁缸撤走,就在这时……
“吱!!!!!”地铁即将进站,开始减速,但刹车的力度有点大,导致车厢内的所有人全部向一侧倾斜,还伴随着几名女性的惊叫。
张扬这时左手拿着卡组,右手正好拿起了一张卡片,再也没有空余的手去把持什么以保持身体平衡,好在张扬应变能力不错,重心向后脚一移,居然就这么站住了。而那名正在张扬眼前乞讨的女性在此情况下自然也无法保持平衡,身体一前倾,撞在了张扬正在拿卡片的右臂上。
这还没完,中年女性后面的中年男性也没站住,往前蹭了两步,撞到了中年女性的身上。俩人拐杖倒拿的挺稳,没有歪掉,正正好好杵到了正前方张扬的腰上。
“唔!”张扬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咬着牙撑住胳膊,不让俩人继续前倾,要不然两人体重完全压在自己身上,自己肯定也得摔倒。张扬可不敢在这么拥挤的人群中摔倒,发生踩踏事故可不是好玩的。
张扬腰部吃痛,又要克服三个人的惯性,完全没注意到左手卡组最上面,突兀得躺着一张被叠成四层的红色钞票,大小正好比卡片的大小小上几圈,夹在卡组中,竟然没有被发现,直到张扬翻到它上面,这才显露出来。
张扬力量不小,硬是撑住了这两个人。可等他余光注意到左手上的百元大钞时,却为时已晚。在惯性的作用下,这张因为小几圈没被抓在手里的百元大钞从卡组上滑落。
“铛!”一声沉闷的微响。
因为刹车的惯性,中年女性的铁缸没有收回去,反而伸的更靠前了,随后一个红色长方形物体从张扬手中掉了下来,在中年女性疑惑的目光中落到了铁缸里。
“咣!”地铁停稳,大家的身体又都在一瞬间恢复正常。
中年女性看着手中的铁缸,这时她才看清那个红色的长方形物体居然是一百块钱。
“滴!滴!滴!”地铁里的喇叭响了起来,三声过后,车厢一侧的大门全部打开。
中年女性愣了一下,立刻低头说道:“谢谢,谢谢。”
然后中年女性一转身,牵引着中年男子飞快的下车,也不知道是谢谢张扬的一百块钱还是谢谢张扬让他们没有摔倒。
张扬一巴掌拍到了自己的额头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随后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不复之前谨慎忧愁的神态。
丢了一百块钱反而开心,在一般人看来这人肯定是个傻子。
张扬不是傻子,但他在别人眼里却是个被幸运女神厌弃的存在。八年前,张扬就开始就不停地遭遇各种大小倒霉事,在初中三年更是变成了人人躲避的扫把星。
“时来运转”,上了高中的张扬一举成为班里“最受欢迎的男生”。原因很简单,在操场上,张扬附近对别人而言就是球类的绝对安全区,保证不会误伤到第二个人,凭借这项特殊能力,张扬还一举夺得得最佳守门员称号。
如果有人没有完成作业,忘记背课文,只要拉张扬入伙,老师们的仇恨也绝对会被张扬牢牢拉住,其他人最多被象征性的说两句。
这些情况让张扬的同学专门为他创立了一个定律:
厄运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能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张扬身上,在转移的过程中,厄运的总量不变。这就是厄运守恒定律。
张扬的易倒霉体质源于八年前,在一家教堂附近的排水渠里,他捡到一本很薄的书。黑色封皮,上面有很多金色的符号,很奇异,很简单。
本以为这本书会被水浸透,可是捡起来时却发现水全部出乎他意料的滑落了下去,一滴也没有沾上。张扬觉得这本书很神奇,就拿回家看了起来。
书里面的内容分成两大块:一是24个符文,或者叫做24个文字;二是阐述文字组合的原理。而这种文字的用处,是产生魔法效果!
在任何地方上正确书写出这种文字,就可以获得相应的魔法效果。
刚上初二的张扬自然不相信魔法的存在,但想到这本书沾水不湿的奇异之处,又让他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用笔在几张纸上各写上一个符文。然后从中抽出了7张,按书上教导的排列方式组合出“水侵入无效”的意思,并贴在一本老旧的词典上。
张扬把词典放进了水里,再拿出来,发现真的没有一点水在上面!
张扬很是吃惊,不敢相信的又试了几次。
字典在第七次时湿掉了。不是因为符文没有效果,而是书写符文的纸张不防水,入水出水的来回七遍,其中一张纸率先承受不住,从字典上掉落下来。
看着湿透的字典,张扬笑了,这是他最讨厌的英语字典。从此张扬就随身带着很多写好符文的卡片,以便使用。
当然想使用这么神奇的力量是需要一些代价的,代价就是张扬的运气。
如果把一个人的幸运量化,那么达到满值100点的人就可以去单刷索马里海盗了,保证对方的枪械全部卡壳,刀具只能误伤自己人;而如果达到最低值0的话,那真是躲家里都会被陨石砸到。
一个普通人的幸运值也就在50点左右,而从张扬对词典使用符文开始,他这辈子的幸运值将会变成40点,并且每次使用符文后都会暂时性的再扣除一些幸运值。
第一次使用符文只用了7张,所以张扬的第一次代价只是在下楼时踩空把脚扭伤而已。
长期下来,张扬在别人眼里也就变成了一个倒霉的孩子。
昨天晚上,贪图凉快的张扬没有把窗户关上。可是半夜居然有人偷偷焚烧垃圾,风一吹,难闻的气味全部跑到了张扬的屋子里。
张扬睡觉又很沉,直到他天今早上起来才发现这个问题。受不了这气味的张扬立刻用12个符文在墙上贴出“新鲜空气流入屋内”的魔法,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刚刚在地铁上送给别人的100块人民币。
因为使用符文额外扣除的幸运值都是一次性的,只要倒霉一次后就会恢复正常的40点。所以张扬虽然损失了100块钱,但他的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在陪女朋友游玩时倒霉,那可比这扫兴多了。
突然,张扬猛的睁大双眼,看着手中已经用惯了的符文,满脸的懊悔。他刚刚想起来自己屋里的空调有个“除味”的功能,就算开一周电费也绝对不会超过100块钱。
现在是暑假,游乐场为了趁机敛财,特意举办了双人和三人套票8折优惠的活动。张扬拿着双人票,不得不佩商家的算计。游乐场这地方能有几人是单独来玩的?恐怕八成游客都能享受到这个优惠。效果很明显,游乐场的游客确实比平时多了很多。
中午,游乐场内罗曼蒂克西餐厅。
“扬扬,你居然不陪我去鬼屋,真是个胆小鬼。”说这话的是个少女,她叫沈静思,是张扬的女朋友。现在她手里拿着一杯西瓜汁,用一种故作生气的语气对张扬说道。
“专家说了,过度惊吓会影响身体激素平衡,我是为了你好。”张扬拿起刀叉恶狠狠的把面前的牛排切开,心中想到:“怕鬼这种事情才不能让你知道呢……”
要说张扬最怕的东西,那非鬼怪莫属。和女朋友去鬼屋,在女生尖叫中抱住她占便宜这种作战计划从来不在张扬的考虑范围内。
张扬刚要给自己胆怯的理由找些借口,却发现沈静思眼神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等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是一阵牙痒痒。
张扬对沈静思这个女朋友一直非常满意,只有一点除外——那就是沈静思特别喜欢看帅哥,一见到帅哥她的双眼就离不开了,偶尔还会流点口水。
而现在,俩人旁边座位上就坐着两个帅哥。一个是外国人,金色的头发非常的耀眼,头发很长,后面甚至梳了一个不短的辫子,从张扬这里看过去,他白皙的脸上一双碧蓝色的眼睛透着一些深沉,那分不清年龄的俊美脸庞、柔和的弧度以及那充满贵族般优雅的一举一动都让张扬心里泛起阵阵酸意;
另一个是一个30岁左右的中国人,头发有些短,显得很有活力。严格来说,他的五官并不精致,但专注的神情、刚毅的棱角让他有了另一种独特的魅力。而他微微偏黑的健康肤色、健壮而充满力量感的身躯,正是张扬歆羡而不可得的。
四人的桌子离得不远,张扬能看到俩人侧脸,沈静思自然也能看到。于是沈静思用勺子把一口咖喱饭送到嘴里,开始非常缓慢的咀嚼,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俩个帅哥,眨都不眨。
“好看吧?”张扬看到沈静思已经进入花痴模式,不得不赶紧站起身子在她面前拍了个巴掌,借此把她飞走的魂儿抓了回来。
回神的沈静思看着张扬满脸的不爽,憋着笑说:“是啊是啊。”
张扬也知道她在故意逗自己,配合的坐回座位,转头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帅哥,用刀叉叉起一块牛排放到嘴里,夸张的嚼着,并发出轻微的牙齿运动声。
一个服务员拿着盘子走到那俩帅哥的面前,把手里的牛排放到桌子上,一人一个。金发帅哥把每个盘子都拿到自己面前看了看,然后把其中一个推给了那个中国人。那个中国人接过盘子,对金发帅哥挑剔的行为毫不在意。
张扬原本咬牙切齿的表情在外国人拿盘子的瞬间变成惊愕,表面上看金发帅哥就是在挑食物,但张扬可是感受得清清楚楚,在他拿盘子的瞬间分明有一种波动传了出来,和张扬完整贴出一个符文组的瞬间传出来的感觉一模一样。
“难道他是魔法师?”张扬心里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