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是被冻醒的,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旧的土炕上,身下是散发着霉味的褥子,身上是一床霉味更重的被子。
凛冽的寒风自墙壁的缝隙争相挤入,让本就寒冷的屋子又多了几分严冬的残酷。
她的脑子乱糟糟的,有奇怪的画面与声音闪过脑海,只是全都太模糊了,她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自己摔坏了脑子凭空臆测的。
屋子里有忽明忽暗的火光。
俞婉顺着火光望去,就见正对着窗台的墙壁前,一个五六岁模样,十分瘦小的小男娃蹲在地上,穿着破破烂烂的古装,头发乱糟糟的,好似几天没有梳洗了一般。
他面前的火盆里架着一个铁壶子,正在咕噜咕噜烧着热水。
俞婉就有些懵。
“哎。”俞婉叫了小男娃一声。
小铁蛋回头,眼睛一亮说:“阿姐你醒了?”
他放下火钳朝俞婉跑了过来。
这小男娃唤她阿姐,如此看来,脑子里那段记忆不是她胡思乱想的,她是真的穿越成另外一个人了。
细细一想,她也着实委屈,谁能想到她竟被一个从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给砸穿越了呢。
“阿姐,你难不难受?”
俞婉违心地摇摇头:“不难受,阿娘呢?”
“阿娘晕倒了。”小铁蛋说。
“怎么晕倒的?”俞婉问,虽脑子里的记忆告诉她,阿娘的身子骨一直就不大硬朗,却还没严重到会晕厥的地步。
小铁蛋低下头,难过地说道:“赵家的姨姨他们说你死了,阿娘就哭,一直哭一直哭,然后就晕倒了。”
原来是伤心过度……
俞婉看着小铁蛋,感受到了他心底浓浓的担忧与害怕,也真是难为他了,最亲近的人,一个死了,一个晕了,真不知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俞婉瞅了瞅墙边那个几乎不能称之为炊具的火盆与铁壶,问道:“能给我倒杯水吗?”
小铁蛋能有用武之地让他感觉很开心,兴冲冲的把水倒在了一个缺口的大瓷碗中,小心翼翼地给俞婉捧了过来。
俞婉把碗里的水喝光了,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她对小铁蛋道:“对了,我睡了几天?”
“三天。”
这么说,他们的阿娘可能也昏迷三日了?
俞婉看着面黄肌瘦的小铁蛋,试探地问道:“你这几天都吃过东西了吗?”
“吃了,阿奶屋里吃的。”小铁蛋说。
“吃饱了吗?”俞婉问。
小铁蛋不说话了。
嘴唇都裂开了,一片虚弱的苍白,想来是没吃饱喝足的。
俞婉掀开被子,披上打了补丁的棉袄,对饥肠辘辘的弟弟道:“走,先去看看阿娘,然后给你做吃的。”
小铁蛋赶紧上前扶着俞婉:“阿姐我不饿,你再睡一下吧。”
俞婉轻轻摇晃了一下尚有些晕乎乎的脑袋,露出一抹笑:“不碍事的。”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了拍门的声音。
他们家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拍得咣咣响。
俞婉转头去看小铁蛋,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呢?
小铁蛋张了张嘴,扶着俞婉的手紧了紧:“阿姐不用管的,再睡一会吧。”
“开门,姜氏,别以为你躲在里面,我就不知道你在家了,你有本事横,那你就有胆子开门啊,躲起来干什么……”是女人的声音,有些粗糙。
小铁蛋闻声,眸中有了些许害怕,往俞婉身后躲了躲,后想想,阿姐才醒,身子不好,阿娘又尚未醒来,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人,他该保护阿姐的,便又咽了咽口水,站到俞婉前面。
抬头对上俞婉带有疑问的眼睛,指了指门口:“阿姐,是赵家的姨姨……”
俞婉皱眉,就是这个赵氏把阿娘气到至今未醒。
她又来做什么?
“恒儿就不该救阿婉那死丫头,让她沉了鱼塘喂了鱼好了。”赵氏仍旧在用力地拍着门,拍得手都红了,也不罢休。
俞婉带着小铁蛋走到了门口,隔着门又听到了外面传来别的人的声音。
“这赵氏也真是够了,人家女儿都这样了,竟还吵闹不休,怎滴,就属她儿子金贵啊?”
“可不嘛,整个村就她家儿子一个秀才,她若是有尾巴估计早就翘上天了。”
“阿婉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一个未婚婆家。阿婉落水,赵恒身为她未婚夫,救一下她怎么啦,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阿婉死去啊。竟还来吵着说她儿子因为从水里救出了阿婉而得了风寒,来闹着要医药费。这赵氏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阿婉的接济,她们一家三口早就饿死了,哪还有什么秀才,半点都不知道感恩。”
外头的人不少,议论纷纷,俞婉了听了个大概,这个赵氏还是她未婚夫的妈,也就是未来的婆婆?
睨着门口的眼神中带了微微的冷光。
左右瞧瞧,看见一旁立着的扫把,便取了过来:“阿弟,开门。”
小铁蛋犹豫了一下:“阿姐……”
“开吧。”俞婉紧了紧握着扁担的手。
“姜氏,你出来……”赵氏抬脚踹门,却在这时候,门开了,她刹不住身子,直冲冲的摔进屋子里,趴在地上许久才爬起来,呸呸的吐着嘴里的泥土,“哎哟,疼死我了……”
抬头瞧见俞婉,立即嚷嚷起来:“死丫头原来你没死啊,还不快来扶我起来,反了是不是?”
俞婉冷眼瞧着她,一动不动。
小铁蛋咽了咽口水,站到俞婉面前:“我……我阿姐才醒来,你不要欺负她……”
看着小铁蛋颤抖的小手,俞婉的心一软,将他拉到身旁:“阿姐不碍事的,小心她伤了你。”
见俞婉没有来扶她,赵氏气得直呼气:“嘿,你这死丫头是耳聋了吗?”
随后想到,她此次来是要银子的,便站起身朝俞婉伸出了手:“银子在哪,恒儿病了,要银子看大夫。”
俞婉抄起扫把对着她伸出来的手就是狠狠的一下:“你把我阿娘害得如今还昏睡不醒,你还敢上门要钱?”
赵氏被打得一愣,这死丫头莫不是被水淹傻了,竟敢打她:“反了你,敢打老娘……”
“打你怎么啦,打的就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俞婉又抄起扫把对着赵氏闷头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