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雷的洗礼持续了一个上午,在那神奇的净化法术施展之后便开始了一对一的祈福,这和过往在奈丝丽圣殿所做的仪式并无差别,孩子们伏在葛雷的脚下赞美神的福音,葛雷则不厌其烦的传递着神的恩赐,孩子们都很轻易的完成了对古托斯神的效忠和对索玛的认同。
在洗礼结束之时,葛雷迅速退至武士群里,就似他走出时一样干脆,毫无多余的话,也或许是作为古托斯教大主教的他对于强逼式的伪信徒根本不屑一顾,全程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这让林迈有些鄙视,至少作为神使他缺了慈爱!
舞台又给了肖恩。
“十二圆桌骑士的直系后裔留下来,其他人可以回家了!”肖恩话音刚落,人群顿时响起一阵沉闷的舒气声,像是刑场上的死囚犯突然被赦免后的侥幸一叹。
紧跟着便是凌乱急速的脚步声,一波波的人流涌向了教堂的大门,途中出现了轻微的踩踏,有几个年幼的孩子在慌张中跌倒,他们根本来不及哭就被踩晕了过去。
所幸教堂的大门极宽,踩踏事故并不严重,尤其在肖恩的喝斥过后,人群即刻安静缓慢下来,孩子们陆续走出教堂后,十几个年纪各异的孩子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林迈也是其中之一。
肖恩惬意的看着林迈几人,他感觉愉快极了,澎湃的心潮完全来自于征服者的满足感!四百年前,伟大的列努王统帅‘十二骑士团’创建赛利国,当时的领土涵盖整个清语平原,曾将南方不可一世的圣辉王朝都打的毫无反击之力!而那个时候,索玛这个民族还在森林中与魔兽为伍,过着食不果腹的狩猎生活,经过了历代先贤的奋斗,他们才由森林迁徙至平原,之后一步步蚕食赛利国的领土,直到今天终于击败了老迈而强大的敌人,成就了新的霸主地位。
他突然想起一句古语,“大陆之上,没有不败的军团,更没有不倒的帝国!”在这一刻,他已有雄心去挑战圣辉王朝。
他逐一审视昔年纵横天下的‘十二骑士团’的后裔们,父辈是败军之将亡于其手,子辈正如猪如狗任其宰割!作为一个男人,还有什么事比这更痛快?
他冷哼一声,突然道:“每一个家族留一位代表就可以!”
留下来的一共十六个人,有四个家族各多出了一个人,听了肖恩的话后他们在选择留下谁时争执不下,其中一对兄弟争的最为激烈。
那位个子高点的少年显然是哥哥,他脸色有些苍白,呵斥身旁的弟弟时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听话阿尔法,赶紧回家去,还要给妈妈熬药呢!”
弟弟阿尔法与林迈年纪相仿,只听他断断续续的回道:“可是哥哥,你也病了呀!还是你回去吧,我留下,我什么都能干,也不怕他们打!”他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在这个世界上,亡国的人们几乎都是被刻上奴隶烙印而被贩卖掉的命运,这兄弟倆想必都是这么想,故而抓紧一切机会表达着他们各自的爱,可兄弟的情深并未感染肖恩,仅是眨眼之间,一道银光突然闪过,一把银色匕首已牢牢插在了弟弟阿尔法的喉咙里。
所有人都惊呆了,杀戮突然出现,他们措手不及!
那匕首夹带褐色斗气威力极大,洞穿了阿尔法的喉咙后又飞出几十米深深钉进了教堂的墙壁中,幼小的身躯瞬间瘫倒地上,血流了一地,形似红骷髅!
这是林迈第一次亲眼看见杀人,毫无缘由、残忍凶狠的杀人。这一幕深深的刻在了他脑海里,直到很多年后都挥之不去!。
出手的是肖恩身后的一位黑脸武士,他的昂首表明了他对于自己高深武技的炫耀。
肖恩不动声色,始终带着岩石般的面孔,的确,狙杀百万大军时他都能冷静沉稳,何况是杀一个孩子?只听他笑道:“你们看,事情很容易解决。现在还有谁争?”
就在这一瞬间,有三个孩子已转头离开,林迈不会知道,他们究竟是带着恐惧还是带着仇恨走的!
肖恩朝着林迈十二个人摆了摆手,道:“来,都朝前来!”
没有谁犹豫,他们集体移步至肖恩身前三十步的距离,并排站成了一列。而让林迈不敢相信的是,那个阿尔法的哥哥竟然和没事人一样也走进了队列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抱着阿尔法尸体痛哭的凄惨场面!
“年纪轻轻就如此隐忍,明明痛不欲生却偏偏装着无动于衷,对自己狠,那对敌人就会更狠!”林迈只能这样感叹。
林迈出生那一年正值索玛人入侵,出生三个月后便被护送回了老家维尼亚,远离了赛利王城这个危机重重的权力中心。所以王城的贵族子弟他几乎都不熟识,他年前来到王城后也是极为低调,从不刻意与人交往,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关头每人都在为自己打算,也无谁关注‘玄狮元帅’奥古斯丁竟然还有一个儿子没有为国捐躯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
林迈唯一较为熟悉的是科林家的小少爷尼采!当时是因为前世里尼采这个伟大的名字和他巧合般的哲人气质,林迈才邀他回家做客。但让林迈无语的是,当索玛人攻破王城后开始搜寻豪门子弟时,林迈本想扮成奥德家的远房亲戚,可伟大的尼采第一时间就揭发了他冒充的阴谋,当时还大义凛然的指着林迈的鼻梁吼道:“你的父亲和三个哥哥都是英雄,英雄!你竟然不认他们,真是丢了奥德家族的脸!”
林迈当时很羞愧,可更多的是愤怒,若不是他很早就被索玛军严加控制起来,说不定此刻已经逃出王城。尤其在后来听闻了索玛军颁布的揭发一个冒充的贵族子弟便有一百个金币报酬的法案时,他就更愤怒了,这是赤裸裸的出卖!
而尼采此刻就站在林迈的右手边,他大林迈三岁,高出林迈一个头位,仅是俯视了一眼林迈后便转过头去再无一丝表情,显然是个善于伪装的家伙。
林迈的左边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她看向肖恩时眉宇间隐约带着恼怒,而不是畏惧。
肖恩也在注意她,问道:“贝琪殿下,你父亲的病好些了吗?”
林迈隐约记得这位贝琪殿下的身份,她的母亲是上代赛利王册封的公主,算起来,与林迈的母亲是堂姐妹,而他与贝琪就是表兄妹的关系。
其实,赛利国长存了四百年,有王族列努氏血脉的人有很多,这十二个人或远或近都算的上是第一代列努王的后人,但这一代血脉中离王室最近的当数这位贝琪。
贝琪落落大方,很干脆的说道:“他好多了,我代他谢谢大人的关心!”她的父亲安德鲁公爵在城破之后便投降给索玛人,听她的语气似乎不太满意她父亲的作为。
肖恩哈哈一笑,道:“这就好,王城的正常运转离不开你父亲的操劳!”
贝琪紧跟问道:“那我的母亲什么时候能够回家?”
“噢!罗拉殿下……”肖恩皱了下眉头,之后说道:“王城的最高指挥官是索托将军,人犯的去留都由他来决定!”他说完转身望了望身后一位胡须灰白的武士,那想必就是现在管辖赛利王城的将军索托了,但这位索托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如老僧入定不动声色。
那位高傲的罗拉殿下在被打掉门牙的时候还在不停咒骂索玛王会断子绝孙,放她?这些影响稳定的不良分子早已被秘密处决,当然在死前还被索托好好享受了一番。公主的高贵娇躯现在想起来还让人热血沸腾,这些话索托当然不会说!
贝琪却紧追不放,毫不畏惧的想要再次质问,却被另一侧的年纪大些的少女拦住了,那少女小声斥道:“够了贝琪!现在不是你发脾气的时候!”
“可是我妈妈……”贝琪突然想起了刚刚血腥的一幕,急忙止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