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遂再一次打倒无常鬼后获得了又一次刷新她的观念的鸡毛信。
“请注意对于人之所谓各种界限的遵守。界限本身意味着限制自身,越多界限,便越多对生命能的阉割。“
”蓝星每一个生命之间,特别是蓝星人之间的关联比你相信得要深刻和密切的多。根据你们已了解到量子物理知识,基本粒子并不是一个独立存在而不可分割的实体,它本质上是一组连接外物的关系的集合。”
“实际上蓝星人已经了解到了人类同样也不能逾越构成人类的基本粒子的本质属性。人类并非像你们所认知的那样,可以完全独立地同他人,及至周遭的一切分离开,所谓独立的人,不过是人类自己画出的边际。“
”人与周围环境时时建立关联,交换能量这一点蓝星人已经认可,然而大多数蓝星人还没有认识到人与人之间同时也是一个整体,并非从社会关系功能上而言,而是从存在的角度来看,人与人之间也是一个整体,也有能量的交换和分享。”
“人与人之间并不陌生,只是你们未曾完整地看到彼此,类似一棵树的各枚叶子都认为自己是一单独的一个植株,然而你们是比一棵树的叶子之间关系更密切,一起构成一个整体的生命。”
“请试着看看你的内心,在没有任何观念影响的前提下,是否对所有人都有成为伙伴的渴望和认同,而并非如表意识看到的那样,区分为朋友和陌生人。”
“人类之所分别成不同人属,群体,阶层,并有不同的评价和形象标准,皆由植入意识的观念所致。”
“朋友和陌生人这样的划分,只是将人类的能量分割,并将人类孤立起来。你们有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说法,实际上人类一直是紧紧连在一起的,然而植入的观念驱使意识能量形成屏障将人与人分隔开。”
“你要打开你的屏障。勿以亲疏设限,亲近所有能亲近的人,你就会发现,整体生命的感觉。”
容遂一边看一边皱眉。长,真是难得看到这么长的鸡毛信,背后灵真是费心了。观念刷新也算是刷新。
但容遂无法认同啊,她怎么可能和别人是一个整体,明明有那么多人,想起来就心都起鸡皮疙瘩,看到就觉得眼睛深受刺激啊!背后灵你步子太大了,容遂有点跟不上......
不过落花君并不讨厌,如果和他是同一棵树的叶子,也是可以的吧,说起来普通人之间好似真的没有太大的分别,有相似的渴望,相似的孤独,相似的困局,甚至相似的取舍。
古诗有云,“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就当他们是兄弟姐妹吧。容遂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终于给落花君发了一条信息,“做副本的时候,求带,求组队!!!!”
要知道,“求”之一字,对于容遂有多不容易吗?她从不用“求”的,奈何入网随俗,今朝确实有求于人,不得不折腰......感觉牺牲好大!
然后,很快落花君就同意了,这简直是让容遂唾面自干好了,这么容易,她折腾一天,纠结这么久干什么,早该知道好兄弟是这样了吗!当时就该发个“带上我吧”,发什么碍眼睛的“求”!
翻翻背包,她也没啥好东东给人,玫瑰花是坚决不送的,想来想去,决定把每天的体力份额全送给他。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于是跟着落花君打妖,打鬼,下副本的日子开始了。她可是连挂机都没有敢啊,落花君左边跑,她让云笺也左边跑,中间便跟到中间,真是亦步亦趋,比宠物都跟得紧啊!
就是有时站位非常不好,好像要撞到人身上似的,技术太差!可是容遂实在是弱鸡,明明人家都给了机会贴身相随,愣是没有感受了一点能量的波动。
很快秋天已进入尾声,落叶纷纷,随时都有一种天空和大地在互相倾诉的感觉。可是容遂却忽略了她以往最爱的这种美。
她走在落叶上反思自己意识能量提升太慢,正有些懊恼时,突然意识到今天的叔叔和阿姨们(毕竟人家追求年轻,叫大爷大妈不合适)情绪有些不太对。
事实上目标阿姨已经有五天没有出现了,容遂这几天将就着换了旁边的另一个阿姨,她也觉得很奇怪呢,总不能是生了病吧。
容遂第一次主动凑上前去,听听大家都在聊什么,为什么好似有一股不安的气场?结果容遂像被深水炸弹炸了。
那位形象气质一直都给人很好印象的目标阿姨居然从这些叔叔阿姨中借了五六百万的钱,现在人却联系不上了!大家才发现,原来谁都只知道这个阿姨自己说的她叫张华,其他诸如住哪里,是做什么的竟一概不知。只听说家人在做投资业务。
因为大家一起跳了五年,这五年里张华一直以帮助介绍投资为由私下里劝着一同跳舞的伙伴投资,还都能按时分红,但是现在突然再也联系不上了!前前后后参与投资的一共有二十八位,差不多占了这里广场舞团体的六分之一。
容遂后来选的暂替那位目标阿姨的阿姨,投的钱最多,就叫她投钱阿姨吧,一共投了八十万,属她最着急,大家正商量要不要去报警。事实上,没一会,担心被卷了款的叔叔阿姨就一起往派出所那边去的。
留下的人也有些人心惶惶的意思,跳得好像都有那么点心不在焉,就一个喜欢和目标阿姨别苗头的爱靓阿姨还跳得一本正经。
容遂打算撤了,因为她有些散神,总是在想怎么自己就不能感知到目标阿姨在想什么呢?如果早些知道岂非会是另一种局面?
就在她打算要走的时候,容遂突然看见翻译公司的创始人,也是穆文翻译界大拿的常先生站在近旁的树边正看着她微笑。她不由移步向常先生走去。
历数容遂曾见过的人,常先生的风度是她见过最好的。
秋天一款米色的风衣,有风无风总能穿出从容潇洒的秋意,春天一款亚麻西装,如果再赶上细雨,一把长柄伞持在手上并不撑开,无限春风的温文蕴藉便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极致。夏天清爽干练的白衬衫,冬天冷肃优雅的黑大衣,常先生好像有与四季同步的魅力,叫发花痴的小姑娘直了眼睛,也叫青涩的小伙子暗自捶墙。
常先生曾给过容遂不少指引,感而不受便是常先生教容遂的,虽然她可能连皮毛也没有学到。他怎么会站在这里呢?
容遂走过去的时候,疑问都跑到脸上了。就听常先生笑着说,“听人说你最近一直在这里跳广场舞,我还不信,真是想不到。”
容遂听了赧然,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她自己也想不到的,只好一笑。
“怎么样,还好吗?有兴趣回公司接几个会议吗?都有好几回客户指名希望你能过去了。说是你的翻译让会议的空气都清新起来。愿意考虑考虑吗?”
容遂默然,确实并非所有的会议都那么无趣,也确实颇有相得的客户,可是她现在真的腾不出时间来。
常先生见她如此,没有再追问,转而说,“看你气色还好,看来还是会照顾自己。不过,如果有什么事不妨说一声,你并不是一个人,大家都很惦记你。”
容遂笑着点头,正好看见一片叶子落在常先生的肩上,便以目光示意。
常先生摘下身上的叶子,又笑对容遂说,“平时很少出来吧,有了新的生活节奏吗?”
容遂又赧颜,“打开心玩具算吗?”
常先生失笑,“开心玩具,你?什么开心玩具?”
容遂不语,常先生便接着说,“我在极致幻想有一个老号,你要是也玩就告诉我,高手带新人可是规矩。”
万万想不到,常先生竟然也打开心玩具,容遂含笑点头。她好像读懂了常先生眼中的笑,她就是这样的啊,不能伸手摘下他肩上的树叶,也不会一起和他玩同一个开心玩具。
她是喜欢常先生的,谦谦君子,翩翩风采,堂堂气宇,由内及外都让人心生赞叹。但她从未想过要靠近,只想保留在欣赏这样的距离。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心被何少康填满,即使没有何少康,也并不能,毕竟使君有妇。纵然总有人说心是不受控制的,但是容遂以为可以控制接触的空间,少了接触,心自也无从牵连。
可是常先生似乎决定慰问到底,又直言问道,“我看你似乎挂着什么事,真的不能说吗?”
容遂想想还是把这里跳广场舞的叔叔阿姨有不少可能被目标阿姨骗了钱的事说了。六百多万啊,如果她早一点感知到目标阿姨情绪中的满意、喜悦、期待和失落都有什么样的意识波动就好了。
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立刻就能感知到人的意识。
容遂好像有些焦灼了,就听常先生说,“听你这么一说,是个骗局的可能性确实很高。你觉得自己有责任?可你不过是跟在那个可能是骗子人的身边学着跳跳舞,私下又没有什么接触。”
“如你所说,她的外表那么有欺骗性,让人心生好感,一起跳了五年广场舞的人都没有发现,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就应该或者能够发现?”
“容遂,你就是太爱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该担当的固然不能推卸,可是与你无关的,也不能强揽啊,你这是要真正有责任的人不负责任吗?”
容遂叹息一般地笑了。她无法对常先生说,她在做意识感知训练,盯着这个目标阿姨有四个多月了。
其实她也觉得怎么目标阿姨的心情老是在平淡、满意、叹息、喜悦、期待、失落之中兜圈子,大概就是在圈到钱,没圈到钱,圈钱对象走了没理她这些事情之中起起伏伏吧。亏得容遂还以为人家要黄昏恋呢,金钱魔力更高啊!
容遂无法自陈,辞别了常先生,她现在发自内心地想要获得感知别人意识的能力。
直到此刻,容遂才意识到,原来她之前一直都没有发自内心地想要了解别人的意识,因为私心里,她以为这是一种冒犯。可是她忽略了,这只是一种技能而已,是冒犯还是救赎,端看如何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