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可恶!可恶!俺不光要揪下他的耳朵,俺还要拧下他的脑袋!”当晚,青州城里,张飞一口一口得灌着烈酒,突然间这脾气火爆的张三爷猛地砸碎酒坛子,瞪着血红血红的两个眼珠子,大声咆哮起来。张飞之所以这么愤懑,是因为之前那一战,如果刘备肯早一点配合他们、前后夹击黄巾军的话,他们的伤亡绝对不会上百,当然更是因为,青州城解围之后的现在,刘备在太守府和青州太守龚景把酒言欢,他们三兄弟却被不闻不问得丢在了军营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哥!这等鸟气,别说是三弟了,便是我也……”便是关羽,也只恨得睚眦欲裂。
毕竟那五百义士虽然不过是从涿县招募来的乡勇,但却是三兄弟最初的也是目前唯一的实力,不想就在刘备那小人的作壁上观下,五百义士折损了近三分之一,这怎能不让本就义薄云天的关二爷七窍生烟?耳听着自己两个义弟的愤恨言语,项羽也是怒火中烧,但是思前想后一番,如今他们三兄弟在官场或者军界一无熟人、二无靠山,从刘备手下逃逸固然是轻而易举,可是要投奔谁呢?或者说就算投奔了别人,就能改变被利用的局面吗?到头来落得个像黄巾军那样的匪军名号,就只有成天被人家围剿的份,岂非是永无出头之日?
“二弟,你在营里好生安抚一下各位兄弟;三弟,你跟我来!”
“去哪儿?”
“去找——那个大耳贼!”这么说着,项羽已经大步流星得之冲出军营;稍一错愕,张飞自然是既兴奋又急切得怪叫着便赶紧跟了上去;至于关羽,本来他还有些担心,心说大哥怎么能让张飞去见刘备呢?那不是蛮牛遇到红裤衩——热血沸腾吗?但是再一细想,关羽就隐约把握到了自己大哥的用意——毕竟论起吓唬人来,还是张飞更合适吧!
却说此时的刘备,正志得意满,毕竟他可是刚刚和青州太守把上了交情,这么一来,他的靠山就又多了一个!
“刘将军好是春风得意啊!”淡然轻语着,项羽缓缓地从夜色里走出身形。刘备一听到项羽的声音还没怎么样,但是再一看到紧跟在项羽身后的张飞——睚眦欲裂、横眉竖目的张飞,就不由的一个心惊,连带的,便是连三分酒气也早已经被骇到了九霄云外,当下连忙拱手回礼:“原来是项将军和张将军,日间鏖战一番,这么晚了,两位还没歇息吗?”
“我们只是动手而已,论其劳苦功高,哪里及得上刘将军您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呢?”
“这……备倒确实有些疲累,如果两位将军没什么事的话……”这么说着,刘备便想绕过项羽和张飞,溜进龚景给他安排的住处,不想他才一动,宛如铁塔的张飞就身形一横,挡住了他的去路。虽然被张飞那一对暴目瞪得心神急颤,表面上,刘备却还是声色俱厉得质问道:“项将军,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问问刘将军:您,又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反问着,项羽突然踏上一步,“白天我们三兄弟率领着五百义士从黄巾军后方发动突袭时,您为什么不立刻支援我们?如果趁着我们打开包围圈上缺口的时机进一步扩大战果,我们何至于被敌人反向包围、团团围困,最后整整折损了128个兄弟呢?我想干什么?我就是想替那死去的128个兄弟问一声:刘将军,您到底想干什么!?”
一言既出,项羽伟岸的身影猛地再度踏上一步,一霎那间的凛冽杀机让刘备不自觉地退开三步,满是惊恐得看着对面的项羽——直到此时刘备才猛然意识到:比起动不动就说要杀了自己或者扯下自己耳朵的莽张飞而言,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好似一切都是逆来顺受的项羽,却绝对更加可怕!
“项……项兄你听我说……”
“刘将军不用说了!刘将军的如意算盘,我早已知晓,您不就是想让我们三兄弟为您卖命,为您搏个‘万户侯’吗?即便如此,我还是依照刘将军的打算帮您完成了解围青州的任务,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说着还不等刘备解释些什么,项羽已经继续说道:“那是因为如您所见:我们三兄弟无名无分、无权无势,我们必须依附在像刘将军您这样的‘大人物’手下,才能有用武之地。只是我没想到:刘备啊刘备,你竟然如此容不下我们三兄弟,妄想借着黄巾贼之手,除掉我们吗?”
“不!绝对不是!备绝无此意!”
“我不想听你解释,我今晚来,是想来和刘将军做笔交易:一,既然刘大人容不下我们兄弟,我们这就轻装走人,那些义士,爱跟着我们也好,爱跟着刘将军也罢,项某人决不过问!”项羽这话让刘备神色一松,可是很快他就脸色稍变——项羽他们三兄弟走了那固然是没人来和自己抢功劳,问题是,谁来给自己建功立业啊?刘备才想阻止,项羽就接着说道:“二,我们不走也可以,继续给刘将军当马前卒也可以,甚至于刘将军想要独吞军功也可以,但是项某人有个条件!”
“……,项将军请说!”
“从此往后,刘备你最好别再跟我玩什么小心眼,如果再被我发现你在背后搞鬼,那么不等我三弟动手,我就会亲手废了你!”这么说着的同时,项羽猛然抬起右脚往地上一垛,就听得一声闷响过后,项羽脚边已经出现了一个直径足有一尺的深坑。浑然不顾刘备是何神色又或许答不答应自己的条件,项羽只顾朝着张飞挥一挥手:“三弟,我们回去吧!”
“大哥!这大耳贼还没答应呢!我看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人五人六的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
“不用了!刘将军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选择的!我们离开了他的庇护,或许还能找到其他大人物;可是他没有了我们三兄弟,要找谁来建功立业呢?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深明大义的刘将军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这么说着,项羽已经领着张飞消失在夜色里,只是夜空中,却回荡起项羽最后的一句话:“刘备,你如果想趁机铲除我们,大可以率领着你那五千幽州军来试试,我敢保证:就算我们的青州大守再借你五千兵马,也奈何不了项某人!好自为之!”
一番话,掷地有声,一针见血,让本来确实想趁机除掉项羽这三个祸患的刘备不自觉地打个机灵。
果然,事后刘备并没有发动他的五千幽州军来剿灭项羽那不足四百人的义士,因为就像项羽说的:他是个聪明人!
只是,似乎有些聪明得过头了!
一行人既然已经顺利地解除了青州之围,项羽本来以为刘备会立刻率军赶回幽州,毕竟刘焉那边虽然刚刚粉碎了程远志五万大军攻击涿县的阴谋,却到底也是缺兵少将,即便是区区五千兵马也不嫌少。不想刘备倒好,出了青州城之后他却不往幽州方向赶,反而大咧咧地朝着西边浩然行去!
“刘将军,我们不回幽州吗?”
“昨夜我和龚大人闲谈间,偶然听闻近日中郎将卢植正与黄巾军贼首张角战于广宗,备昔日曾经师从卢植,如今听闻老师正和张角鏖战,岂能不闻不问?”刘备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即便是关羽也被他蒙得信以为真,但是项羽却在私下朝关羽轻语:“二弟切莫信了这大耳贼的说词!所谓的班师广宗、相助卢植,不过是借口而已,试问刘备此番回到幽州,刘焉还会让他统领这五千幽州军吗?”
“大哥是说:他——这大耳贼竟然是想私吞这五千幽州军!?”
“哼!也怪不得他想偷梁换柱,要怪,就只能怪刘焉引狼入室!不过他既然敢偷梁换柱,就休怪我偷天换日!”这么说着眼见关羽神色一振,项羽小声说道:“二弟!三弟虽性情质朴却不免浑噩,所以有些事情我只能跟你说!此番刘备虽为主将,但是这五千幽州军毕竟不是刘备自己带出来的,忠诚度方面根本经不住推敲,只要我们能够见机行事,必要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把正在算计刘焉的刘备倒打一耙!”
“……,大哥,您要我怎么做?”
“此去广宗,远在千里,也非朝夕可至。二弟,我看那刘备对你并没有多大戒心,又很是欣赏你的能力,这一路上你大可以以训练那些幽州军为名,接近他们,首先摸清他们对刘备不回幽州反去广宗的态度,然后我们再伺机行事!”
“是!”点了点头之后,耳听到张飞又在指桑骂槐得大骂刘备,关羽不由苦笑连连:“要不要告诉三弟……”
“不!就让他骂去吧!我敢保证:三弟骂得越厉害,刘备晚上睡得就越踏实!因为按照一般常人的思维,如果我们要对付刘备,势必会让他放松警戒,从而让三弟不去刺激他呢;反过来说,只要三弟还在骂他,他就会以为我们不过是在泄愤,却并没有任何计划!此即兵家所言:实则虚之!”
“是!云长受教!”
从这一天开始,张飞一有空就指桑骂槐,还别说,这小子脑袋不怎么好使,骂起人来却一套一套的,骂了三四天也不带一句重复的;至于关羽,依照项羽的指示以训练为由开始接近那些幽州军,很快就打听到,大部分幽州军都对刘备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举动很是不忿,毕竟他们大多是幽州土生土长的青壮年,如今刘备动动嘴皮子就要他们到千里之外的广宗去和张角拼命,谁干啊?
至于项羽,一直没什么动静,他在等待机会!
且说一行人马不停蹄的急行军之下,将近半个月之后,终于赶到了广宗地界。到了卢植军中,入帐拜见,刘备大义凛然得说明来意——当然这小子可没说这五千人马是他从刘焉手上“骗”来。卢植闻言自然是大喜过望,只是因为当时卢植统兵五万,张角统兵十五万,双方相聚于广宗,一时间难分胜负,也因此当晚,卢植就要刘备率领着他那骗来五千兵马直扑颍川。
却原来就在卢植和张角对峙于广宗的同时,远在六百里开外的颍川,张角的两个弟弟——地公将军张宝和人公将军张梁也正和皇甫嵩、朱儁率领的另一股镇压大军对垒。
卢植的意思,就是让刘备去和皇甫嵩、朱儁两人合计一下,看看咱哥仨儿什么时候联手做掉张家那哥仨儿。
刘备不乐意啊!
心说我千里迢迢得来投奔老师您,可不光是来帮您的,最主要的是来建功立业的!您老倒好,我还没坐热屁股呢,就让我去颍川帮您传信,合着我就是级别高一点的信差啊?只是不爽归不爽,刘备倒也不敢公然违抗卢植的意思,毕竟人家还是他的老师,刘备还指望着卢植日后提拔提拔“汉氏宗亲”的自己呢!也因此听了卢植的话,刘备作出一副身先士卒的神情,离开光宗便又投奔颍川而去!
再说项羽,他当然乐得见刘备转来转去,毕竟那么一来,自己就有更多的时间接手对幽州军的控制了!
此后又是七、八天的赶路,一行人赶到了颍川。
等到刘备领着项羽他们哥仨儿赶到颍川时,就听得喊杀之声充斥天地,又望见火光焚天,暗叫一声“时不我待”,刘备这回是真得身先士卒得冲杀上去。不想那火光乃是皇甫嵩和朱儁定下的火攻之计,早在刘备等人赶到之前,朝廷的剿匪大军已经全面镇压了张宝和张梁所率领的黄巾军,其中两个贼首虽然逃逸而去,却已经有另一人先刘备一步紧追上去。
那人便是——官拜骑都尉的沛国谯郡人,姓曹,名操,字孟德!
恨啊!
眼看着战场上的熊熊残火,刘备心里那个恨啊!要是早到一个时辰,哪怕是一刻钟,或许自己就能会一会张宝和张梁,如果能够“不小心”杀死他们,那岂非是大功一件?
好在朱儁和卢植也算有些交情,知道刘备是卢植的学生之后,又见这小子始终郁郁不得志得阴沉着脸,朱儁便指出张宝、张梁新败,很可能会去广宗投奔张角,所以叫刘备赶紧勒马回头,去追杀两人。刘备一听正中下怀啊!当下别过皇甫嵩和朱儁,铆足了劲得追杀过去,一路上,刘备还一个劲得祈祷:张宝啊!张梁啊!没见到我之前你们俩可千万别死啊!
不想一番追赶之下,非但没有遇到黄巾军的贼影子,反倒是见到了被押在囚车里的卢植!
偏偏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不等刘备好好问清楚卢植到底出了什么事,后山腰上猛地传来一阵杀伐声。扭头一望,却见汉军大败,后面漫山遍野的,黄巾军盖地而来。再看真切一些,刘备赫然发现后方帅旗上大书特书得写着“天公将军”四个大字!一见到天公将军四个字,刘备就像见到宝贝一样撇下卢植直冲上去,美其名曰:老师稍候,待备活抓此妖人,再来帮老师松绑!
再说张角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却是正在杀败朝廷用来顶替卢植的董卓,他本是乘势而来,哪里想到半路杀出个鬼迷心窍的刘备,更没想到刘备手下有项羽三兄弟此等盖世猛将,一再失策下,张角的大军反而被刘备的幽州军冲乱,最终竟然败走了五十余里这才重新站稳阵脚。只是这么一来,本来就快被张角活捉的董卓,却侥幸得逃过一条老命!
刘备救下董卓之后,礼数甚恭,不想董卓一开口就问刘备和刘备手下的项羽三人是何职务。刘备倒还好,毕竟刘焉此番让他去解青州之围,好歹给了他五千人马和一个空衔,至于项羽他们兄弟三人,可就面面相觑得说不出话来了。
“哼!原来是‘白身’啊!哼!”
短短一句话之间,竟然接连冷哼两声,显然董卓对项羽三人无比轻视,而他所谓的“白身”,是指没有功名在身的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