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稚被银锭砸在桌几上的声音硬生生给震惊到了。抬头觑了男人一眼,耷拉着眼睛,装作甚是不在意的打开钱袋,只见里头装着三枚银锭,少说也有三十两。
有钱的是霸霸,给钱的是大哥。
颜稚欢喜一笑,揣着银子道:“大佬,先前小女子多有得罪,多谢您救我于水火之中。”
大佬点了点桌案,很是不满的凝了颜稚一眼,看得颜稚心里头发虚,忙从榻上爬下来,规规矩矩的行礼,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所为何事?”
“你年纪还小,被有心人蒙骗情有可原,可也该懂得,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道理。你只瞧见方才那书生温润有礼,便放下警惕,任人拐骗。”
颜稚小声嘟囔道:“我也发现了不对劲,阴了高文彬那王八蛋一把。”
大佬拍了下桌案,沉声道:“不许狡辩。”
颜稚噘嘴不满。
“不许噘嘴。”
颜稚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您说,我都听着。”
面对金主大佬兼救命恩人,颜稚就是想回怼也底气不足,显得她也忒忘恩负义了些。
“今日我见那登徒子对卖花的小姑娘毛手毛脚,有意惩戒,你出来插什么手?”
颜稚在心底连连后悔,自她发现高文彬是个伪君子之后,肠子这会儿都快悔青了,她就不该手贱多管闲事,难怪这人离开后那般恶狠狠的讽刺她。
“我……”
男子怒火倒是比颜稚更盛:“狡辩?”
颜稚在心里骂了数遍独裁,却只得赔笑道:“您说的都对。”
“叫我无极。”
颜稚这才这人原来名唤无极,却到底被他这咄咄逼人的姿态闹得心头不爽快,小声低语道:“原来是乌鸡啊!”
无极眼神一厉,颜稚立马微微笑道:“乌鸡大哥好!”
“是无极,不是乌鸡。”
颜稚有样学样,故意气他,拉长了音道:“乌——鸡。”
无极额角青筋直跳,又是一拍桌沿警示。
颜稚装乌龟了这么久,终于耐心告罄,怒道:“你若是直说高文彬是个采花贼,我便不会出手帮他。可你偏偏不说,在那边摆着手装高冷,装个毛线?我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吗?你若是坦诚相告,后面会牵扯出这么多事?”
无极气极反笑:“你这颠倒是非的能力可不是一般人。”
颜稚丝毫不让的回敬:“多谢夸奖。”
楼下传来愈演愈烈的嘈杂声,颜稚心口一跳,拽住欲起身离开的无极:“你去哪?”
无极走到窗沿处,看了眼楼下来去匆匆的行人,低声道:“楼下有人在查房,这事儿不对劲。”
颜稚呼吸一滞:“高文彬出手阔绰,身份定不普通,会不会是他家里人过来追责了?那我们赶紧离开。”
无极垂眸盯着她拽住不放的手指:“所以……你还不放手?”
颜稚不可置信道:“你想一个人跑路?”
无极面色不便的她的手拂开。
“我只是把高文彬打了两棍子,能让他离死也差不远?分明是你后来泄愤打的吧?以你的身手,该不会是把人打成了半残?”
无极矜持的接受了她对于自己身手的赞扬。
颜稚杏眸圆瞪:“所以我俩一个都逃脱不了干系!你不想着上公堂一同作证,却想着自己一个人跑路?你心肝里泡的是墨汁吗?留我一个弱女子给你收拾烂摊子?”
“纠正一下,是蛮不讲理能言善辩的弱女子。”
颜稚气得半死,把头发撩到身后,愤然道:“那你也不能把我一个人扔这儿!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去告诉高家人,高文彬是被你废掉的?”
无极目光流转,在注视到她耳根的瞬间顿了顿。
那是一朵嫣红的五瓣花型胎记,像极了怒放的红梅……
无极缓缓的舒了口气,反口道:“也罢,爷我正巧没个落脚处,你能解了这难题?”
坐拥三间小瓦房的颜稚立马道:“我收留你!”
“这房费和膳食……”
颜稚依旧不改雁过拔毛的个性。送上门的大户,不宰白不宰:“膳食不收你钱,房费按一个月一百文。”
无极嗤笑:“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颜稚终于睁开被金钱蒙蔽的双眼,记起这货武力值高,对上高家就是个大腿,不得不抱,勉强道:“不收你钱,赶紧的,想办法出去!”
无极勾了勾手,颜稚只能委屈不已的上交还没捂热乎三十两钱袋子。不仅没了三十两,还带上一白吃白住的货,这波简直是血亏!
噔噔噔——
听到响声,二人心神俱动,颜稚起身便准备从窗沿往下跳。
无极额角微抽,一把拧起颜稚的后领,用斗笠兜头罩住她的脑袋,把人囫囵进怀里。
二人一路亲贴近密的下楼,在旁人眼里,赫然是一对恩爱夫妻的做派。
颜稚带着无极面色沉稳的从客栈门前路过,极力同过路行人混成一片。好容易走到了街口,那家丁却意识到不对劲,拿着人像图比划了片刻,果断道:“抓住他们!”
颜稚撒腿就往城外跑,被无极一把拧了回来。
“我擦,你放手,我家离这远得很,我就不信他们能一路追到我们村去。”
无极嗤笑出声:“你就生怕高家人查不出你的底细?还想着请君入瓮?”
话落,无极拧着颜稚飞身而起,踏瓦而出,竟是当着一群家丁的面,飞檐走壁而逃。
颜稚下意识的搂紧了无极,惊叫道:“我擦,你这是什么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也太可怕了吧!你当时暴打高文彬那厮,不会是故意省了力气,没有将人打死吧?”
然而无极带着她一路夺命飞奔,竟仍然是四平八稳,语气不急不喘:“高文彬那弱鸡仔,扔军营里去操练,两天就得缺胳膊断腿的回来。”
“啧啧。”颜稚好整时暇的看了眼被远远甩开的高家人,心下微安,还好他选择收留无极,这货的身手简直就是个无敌大杀器!
待颜稚回过神来时,二人已经是又落在一处后院,可惜不待她喘口气,便被迎面而来的长刀挡住了去路。
“官府办事,二位,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