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那个向公子认识？”
回去路上，胧月想起那位向公子，总觉得那人看自家相公眼神不对，双方说话称兄道弟，可从表情看，显得疏远。
李清牧轻轻叩击身旁的木板，没有吭声。
胧月见他这样，知道是有事瞒着自己，气呼呼道：“不说就不说，哼！”
李清牧低头深沉地注视着她，幽幽道：“今晚再和娘子说。”
“干嘛要今晚？”
她有些莫名其妙，对方却笑而不语。
回到家中，已是午后，家里留下了些饭食，但胧月他们回来时就在附近一家包子铺吃了包子，倒是不饿，象征性地吃了点。
“娘。”
“唉，秋儿，咋咧？”
李清秋扒拉了一口野菜，然后跳下矮了一小节用砖瓦垫着的椅子，兴奋地跑到收拾碗碟的李周氏面前，双手捧上了二两银子。
李周氏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两眼发直：“秋儿，你这，这……”
“娘，这是我和阿秋昨儿在山里采摘草药卖的钱，都在这儿了呢，给娘亲贴补点家用。”
胧月明明拿了一半的钱，可说这话时一点都不脸红心跳，李清秋偷偷瞄了她一眼，结果遭受了一记摸头杀。
“娘，赶紧收着，别让二嫂看见。”
胧月一脸精明地帮助李周氏握紧了拳头，幸亏这会儿二嫂已经回屋子睡觉去了，否则被她看见，又要闹腾。
李周氏显然还没从突然多出二两银子里缓过劲来，李清秋小声嘀咕：“娘，这钱您当什么都没有过，别叫家里人知道，否则又要家无宁日了。”
李周氏想想儿子的话觉得对，连连说是。
……
“娘子，你收着。”
进了自家小草屋，李清牧将卖字画的钱也交给了她。
胧月瞅了眼他眉清目秀的俊脸，意识到这男人还有点大男子主义，在外边将钱给自己，是会丢人的。
算了，男人都好面子。
她将钱收了，当着他的面将其放入一块砖瓦内，并重新掩上了砖石和干草。
“钱都放这儿，回头考试用。”
“好。”
说完胧月取出那些碎布，在那儿比划丈量，尽量以最小的损失做最多的绣帕，李清牧继续作自己的字画。
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一下午相安无事。
傍晚时分，阿秋来喊他们吃饭，晚上的伙食略有改善，多了一碗蛋花汤。
李家偶尔也会做个蛋花汤，二嫂张氏不知道李家多了一项进项，一顿晚饭吃的还算顺心。
吃饱喝足，胧月回去洗洗漱漱，等忙活完夜色已经黑了。
她坐在床铺边，静等他进来。
“呃，娘子？”
李清牧进来看见胧月一脸严肃地坐在那边，有点惊讶。
“你白天可答应我的，不会忘了？”
“怎会？”他低声一笑，过来揽住胧月的纤细腰肢将她带入被褥，附耳道，“娘子非要为夫说，那为夫就说，只是担心娘子会怕，所以还是在窗尚说比较好。”
胧月气得瞪眼：“你说我胆小？”
对方静默，稍后道：“娘子只当听个故事。”
听故事？
鬼故事吧？
听怕了窝你怀里？
胧月递给他一记白眼，这男人真是叫人讨厌，说个事儿都想着怎么占你便宜，上辈子怎就不知他心思这么重呢？
“赶紧说，说完睡觉！”
男人低声一笑，将怀里的少女拢了拢，缓缓说道：“那是三年前的秋天。向公子家中经商，手头富足，为人又豪爽，我们学堂几个同龄的和他关系都不错……”
那年秋天，在学堂读书的豪商之子向寅结交了一名衙内，那衙内提出去山上游猎，学生们都想与这位衙内交好，纷纷答应。李清牧他爹以前是猎户，因此他从小就会射箭，所以也跟着一起去了。
谁知山中突降暴雨，他们几人追着一头麋鹿进入深山，一时走不出来，只好找了个山洞避雨，却在这时，忽然冒出一伙贼寇追杀他们。
李清牧正好和向寅衙内一路，起初他们觉得贼寇是为了钱，就把身上值钱的都扔了过去，可对方依旧穷追不舍，他们这才意识到那伙人是为了杀人而来。
眼看被逼到绝路，李清牧已经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哪知道对方说只要杀那个衙内，衙内听后眼珠子一转，忽然指着李清牧，说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那伙贼寇立刻把李清牧围了起来……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卑鄙，我原本想着即便是拼死也要护他周全，但我错了。他指认我不够，还催着对方快点杀我，生怕我突然反口指认他。”
李清牧说到这里，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容里透着些冷意和肃杀。
“我当然不会指认他，如果我这么做，对方会认为我们反复无常，在戏弄他们，到时候我们都要死。所以，我只能和对方拼命，我装软弱和害怕，骗过了最初的两个人，反手将他们杀了，然后我和另一人厮杀……”
胧月静静地听他诉说，虽然他说的时候很平静，仿佛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事，但胧月能想象当时厮杀的惨烈，空气中仿佛弥漫出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很难想象这男人那晚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这一刻，他们是彻底交心了。
她将自己往他怀里缩了缩，伸手握住他的手，这才发现他双拳紧握，甚至发出吱嘎的响声。
“那三名贼人被我杀死，衙内见安全了，竟跑来和我套近乎，然后……他也被我杀了。”
一盏昏弱的烛火摇曳，屋子里寂静得可怕。
胧月抬眸望着身侧俊美的男人。仿佛是第一次认识的他。
上一世他成为副相后，外界给他的评价就是杀伐果断，手段凌厉，如今看来这话不假。
她忽然心情美妙起来，她是将门之后，当然不喜欢男人太软弱，前世就是看李清牧对自己唯唯诺诺，才和他疏远甚至厌恶。
“杀得好！”她秀眉微挑，看向男人的眼神里多了些欣赏，“这种卑鄙小人就该杀！要我，一刀杀了还太便宜了他！”
李清牧惊讶地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人，本以为自己说出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后，她会和以前一样嫌弃自己，结果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