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温言你给我等着,我会把真相挖出来的!”女人清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着,等他回过神时,楚衿早已经没了影子。
可他仍旧呆呆的望着门口,外面的光线照进来稀稀疏疏的洒在地上,朦胧一片,淡淡的光影下,他锋利的眉微微蹙起。
阿苓死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空旷的偌大的房间,弥漫着熟悉的香薰味道,楚衿窝在软软的被子里,抬眸看着天花板,没有一点睡意。
爸爸把她带回楚家,她也总算是感受到了一点温暖。可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从前那些不好的回忆,就更是凶猛的朝她涌来。
三个月前,因为这场杀人事故,她开心玩具之间从万众瞩目的陆太太,变成了亡命天涯的杀人凶手,每个像现在这样的夜晚,那充满血腥的画面便会一帧一帧的从她眼前闪现,就算是她的大脑,也在潜意识里告诉她,自己就是杀人凶手。
直到那一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变成一团血淋淋的肉团,被冰冷的机器搅动着,再变成一滩血水。
整个世界似乎在一瞬间安静了,三个月以来所有的担心,害怕,甚至是困境中的一丝丝渴望,在那一刻,全部化为了泡沫。
她脑袋一片空白,只是知道:
她和他的孩子,没了。
楚衿缓缓的闭上眼睛,密梳一般的长睫在眼下铺出一层阴影,手指在小腹的地方划了划,却像是在瞬间触电了似的,每一个神经末梢都跟着绞痛。
这种痛像是一只巨大的手,用力的扯着她,让她一点点从杀死陆茯苓的自责中抽离出来,神智渐渐清晰,那一晚的事,就越发的明了。
她从不记得自己拿过匕首,也不记得自己刺过陆茯苓,
不得不说,陆茯苓的死太蹊跷了。
她晃了晃头,把满脑子复杂的想法甩了出去,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睡了。
“周妈,我爸最近……还好吧。”楚衿往嘴里递了一口粥,想起今天早上楚大山离开时的脸色,有点心虚的问。
“前几天,老爷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周妈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楚衿长睫微闪,低低的嗯了一声。
虽然说是回到了楚家,但她似乎并没有“脱离险境”,用过早餐还没多久,楚家别墅就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爸……妈?”楚衿坐在沙发上看着资料,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
“你还有脸叫我妈?”陆母站着离沙发半米远的地方,指着她的手因为情绪的原因止不住的抖着。
楚衿动作一滞,这才看见周妈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一副没拦住他们而愧疚的样子。
“爸,妈,不管你们信不信,陆茯苓被害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给你们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所以,如果是因为这件事而跑来责备我,我觉得你们可以回去了。”
她起身,面上异常平静。
早在之前她和陆温言结婚的时候,陆父陆母就不怎么赞成,但毕竟结婚一年来,他们也没有为难过她,因为这个,楚衿也在尽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要跟我提阿苓,阿苓就是命不好,才会摊上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嫂子,平白无故的把命都搭了进去!”陆母双眸胀的通红,一提起她死去的女儿,就止不住的想要流泪。
楚衿站着原地,直勾勾的看着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偌大的客厅里,隐隐传来陆母的啜泣声,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阿苓的事。”
楚衿刚想开口下逐客令,就被陆父抢先打破了这片沉默。
“嗯?”
“我们来这儿,是想让你签了这份离婚协议。”陆父好歹也是在商场上打拼过多年的老油条,在这件事情上,显然他要比陆母表现得更出色一些,说这话时,就像是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离婚协议……
楚衿微微怔了一下,目光顺着陆父的手往下看,他正把那份离婚协议的文件,朝她递了过来。
“为什么……”她眸子里闪过一抹惊慌,却还是强撑着把文件接了过来。
白纸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加粗的黑字,这单单几个字,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似的,尖刀一般刺着她的心。
这是在对她短暂的婚姻,宣判死刑吗?
“为什么?你该问问你自己,我们唯一的女儿已经被你害死了,我不想儿子也死在你的手里!”陆母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如果她的眼神是刀剑,恐怕此刻的楚衿早已经暴毙身亡了。
“净身出户,我们可以不追究你任何责任。”陆父一如既往的平静,绷着脸冷漠的吐出几个字。
“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阿苓已经死了,我们永远不会原谅你,陆家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让你净身出户,不对外宣扬,是对你最大的仁慈。”
陆父的语气异常的沉重。
楚衿低眸看着这份离婚协议,下意识翻动了一下,却无心去看上面的条款。
她不是没想过离婚,就在她被迫流产的时候。
可她能感觉得到,陆温言对她并不是完全冷漠,或是说恨之入骨,他还爱着她,他无意识里流露出的一切,都是实证。
薄唇因为紧张而抿成一条直线,她突然有点讨厌现在优柔寡断的自己,从前的她,做什么事都不需要理由,也从不会顾虑。
楚衿,你到底在挣扎什么?
其实你明白不是吗?早在陆茯苓满身鲜血横在你面前时,在你的孩子被人从身体里抽离时,你和陆温言就已经结束了……
她攥着文件的手抖了抖:“好,我签。”
“谁允许你签的!”楚家别墅半掩着的门被一脚踹开,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吓得楚衿瞳孔晃了晃。
她侧头望过去,穿着一袭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站着门口,外面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为他添了一层金色的轮廓线,他的脸隐在暗处,让人看不清表情。
是陆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