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阳才一只脚迈进院子,就被一个穿着一身黑的带剑侍卫给架住了。碧纱和何姨听见动静这才往这里看,一见苑阳被欺负的样子就有些着急。苑阳则完全是状况外的表情,一副无辜的样子,见了何姨和碧纱一脸着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位哥哥,能否先放开苑阳?”苑阳直视侍卫,也见到那侍卫一脸未脱的稚气,想来年纪也不大,“拜托~!”
侍卫放开苑阳:“青树交代,你若回来马上随我去见王爷。请姑娘不要为难。”脸上是“公事公办”的标准表情。
“我同碧纱姐姐说几句话就走好么?”侍卫见苑阳一脸诚恳的样子,默许了。
一屋子的姑娘都已经在院子里了。碧纱挽过苑阳:“苑阳,你今天去哪儿了?怎么王爷要见你?莫不是惹了什么麻烦?王爷可是要责怪于你?”
兰芯上前:“怪我不好,我该知道苑阳对府中不熟,我该自己去送绣品的……”眼泪就在杏核眼里打转了,“我们绣房一向在府中是不与他们交往的,更别说王爷。本来也不该有这麻烦的……”
“我……”苑阳想要开口,话还没说出来何姨就先打断了——
“苑阳,你这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
“等……等一下!”苑阳见到一屋子的姐妹们担心的脸,还有几步以外侍卫脸上“快点走”的表情,不得不打断,“我……我今天并未惹什么乱子啊……我也没见过王爷……我只是……只是稍微迷路了而已……你们别担心……我想……我想王爷叫我过去是别的什么事才对……我没事……一会儿回来和你们说……”
何姨顿了一顿,想到苑阳碰见王爷的机会的确很小,况且这丫头聪敏伶俐,也的确不该惹什么乱子,暗笑自己关心则乱,也还是不放心地拉过苑阳,以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交代她:“丫头,王爷不比咱院子的人。王爷素来脾气不好,你能不说话就不说,多说多错,他说什么你答应着便是。记住了?”
这是……在担心自己。苑阳想。不由发自内心地笑了,并且重重地点头。
“侍卫哥哥,麻烦你领苑阳去了。”临走苑阳还回望一眼大家——真是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啊,一切都很好。但是却真正地高兴——这几天的相处,苑阳越来越喜欢上绣房的人了。
“前日我拿来的那幅画儿,完成否?”楚骁一边喝茶一边同溯洵闲聊,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青树。
“你当我府上的绣娘是神仙么?这么些时间要给你变出来?”秦溯洵忽略楚骁瞥过青树的眼神,以玩笑的口吻说。但这种口吻由秦溯洵说出来未免有些奇怪,然而青树也不知道奇怪在哪里。
“那湖是我才发现的一处去处,还未有名字,过些日子我们可以一同去看看。风景那叫一个美。”楚骁也不回应溯洵,自然地邀约。
“过些日子就该是立秋了吧……”秦溯洵眯起眼睛,正要往下说些什么的时候,见侍卫过来敲了敲门框。
得到秦溯洵点头应允后,侍卫说:“苑阳带来了。”
秦溯洵望一眼身旁的楚骁,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眉眼也变得柔和。对侍卫说:“带她进来吧。”
却说苑阳到门口却被阻止进入,说是什么非要通报了才能进去。莫名一肚子的火——这是什么世界,叫我来还一副大牌的样子!真当我是你的绣娘了么!?本小姐不高兴了,本小姐要回去你拿我怎样!?又想到何姨的话,也倒是要入乡随俗,反正自己在这个世界也待不了多久,最后反倒坦然了。
后来跟着侍卫进去,又想到莫名其妙的规矩。似乎是不能直视对方,以表示尊敬,所以干脆直接低下头走路。
溯洵见进来的人的身材有些眼熟,皱了皱眉。
“青树,你先退下吧。”楚骁说。青树望了一眼秦溯洵,见他点点头,就先下去了。屋里留下苑阳、楚骁和秦溯洵。
“你叫苑阳?”秦溯洵先问。苑阳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是。”一副疏远的口吻,苑阳本来就对这些王宫贵族没有好感,只想尽快解决尽快走。
楚骁望了一眼苑阳。低着头看不清楚容貌,但近看却是身材窈窕,只是被包裹在这棉布衣裳里不容易被发现。虽然是低着头但丝毫不能让人感觉到她的胆怯,反而散发着淡定的气息。
而秦溯洵眼里这个脊背挺直如秀竹一般站立的人却让他想到另外一个女子。一时间有刹那的失神。正是这时,楚骁说:“你可以抬起头来。”
苑阳十分讨厌这样的口气,但还是忍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到秦溯洵的时候睫毛上扬,可以知道她的惊讶——这不是……??说起来,刚刚在芙蓉殿上看到的也是他。
记得他是坐在主位上的,那么他的地位一定不低。刚刚那侍卫又说是王爷找她,那这个面前坐着淡然喝茶的人……可要是王爷的话……年纪不是应该再大一点么??想到自己下午还不分轻重地捏了人家的脸,苑阳的脸刷的红了。
而楚骁恰好看见苑阳脸红的这一幕,很自然地以为苑阳与其他女子一般,见着俊朗的王爷殿下害羞了。却心里有些不情愿,想到自己的样貌也同样出众。他轻咳一声。
苑阳以为是在提醒自己失礼了,也觉得自己这样赤裸地打量的确不妥,收回视线。望了一眼咳嗽的人。这一望,便发现那“疑似王爷”的人身边还坐着那样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皮肤干净,捏着茶杯的手指细长漂亮。和旁边的人比起来倒是多了一份书生气。却也看不出书生应有的弱,隐隐地甚至可以感觉到两人身上同样散发着骄傲和自信。
这么一看,苑阳倒坦然了。这是他们的世界,自己是完全的格格不入,又何必挂心。该怎样做就怎样好了。
一直默默坐着喝茶秦溯洵甚至在多年的好友楚骁眼里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好像从不曾认识苑阳一般。他望着手中茶杯,杯中漾出一圈一圈的同心圆。他知道自己的心不平静。这苑阳,原来就是傍晚不知死活地捏了自己脸的那个丫头。不仅如此,她还是刚刚跳舞的那个舞姬。这是怎么回事?
一屋子三个人,都不说话,但想的事情却都不一样。
苑阳心里担心着,既然面前这个人是王爷,那么自己捏他脸的事,还有晚上代替汐儿演出的事。楚骁想的是,苑阳为什么偏偏一见到溯洵就脸红,莫不是喜欢上他了?而秦溯洵则是为自己没来由的烦躁而气恼。
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各怀心思。
“没记错的话。”秦溯洵抬起头,望见苑阳脸上尚未洗干净的脂粉,语气不由地放柔下来,但听起来依然温度低得像是威胁,“你不是应该叫作‘赵汐儿’?”稍微顿了一顿,果不其然地看见苑阳脸上有些惊慌。“你要解释一下么?”
“我……”苑阳斟酌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很好的借口,这个时候说什么谎都是漏洞百出的,只好一闭眼,说了实话,“汐儿姐姐的脚受伤了,她担心误了晚上的演出,我既然可以帮忙。所以……所以就是这样。”
“是么。”听起来并没有责难的意思。
“苑阳不敢欺瞒。”苑阳见屋里又是沉默,暗想“不要不说话啊……要不让我走也行啊……”,下决心必须快点结束早点回到绣房:“敢问,苑阳可以回去了么?”
秦溯洵望了一眼楚骁。楚骁说:“我府上缺一个绣娘,你可愿意随我回去?”
苑阳刚想:这男子不仅样貌好看,连声音也是这样好听。被他的问题给拉回现实:什么?要我离开现在的绣房?同他回府?
秦溯洵见苑阳久不回答,重复一遍:“你可愿意随楚骁回去?”语气依然平淡。但连秦溯洵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居然是带着一丝的怒气说的,而这怒气从何而来,他也压根儿没注意到。
“问得倒好。我倒是能说‘不愿意’么?我说的,有用么?”
一句话,成功惊讶到了坐着的两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