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躺在我面前脸颊绯红的少年,没有平日的轻浮和傲慢,不会嚣张的说着咄咄逼人的话。他双目紧闭,脸上的线条温柔的勾勒着那张清秀的脸庞。
我坐在张若宇床前,替他第三次更换额头上有点热的湿毛巾。
窗外的雨越下越放肆,正因为这场绵绵无绝期的大雨,没有人愿意陪同我把他送下山。刘可厉和莫泽把他抬进了房间,喂上了几颗感冒药匆匆了事。剩下的同学在一阵慌乱后,继续着他们愉快的假期。
可嘉端来一盆冰冷的山泉水,我冲她扯着嘴皮苦笑下,继续把毛巾浸湿,拧干。
我一度怀疑张若宇突如其来的病,是因为可嘉的那杯茶,否则怎么说晕就晕,还叮嘱我带他走,可她为什么这么做?又放了什么药能效果奇好的就像演电视剧?她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当即喝下了剩下的半壶茶水。可这并不能把我的怀疑消除干净,所以我霸道的抢占了她这个女朋友的位置来照顾。
“他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不知道这是她的安慰还是意指,说得如此坚定。
“小雪呢?”她又问。
“跟莫泽在一起。”我轻描淡写的说到。我听见她哦了一声,笑着下楼去了。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张若宇曾经在烧得稀里糊涂中醒来一次,紧紧的甚至有些下手狠读的抓着我的手腕,叨唠着:跟在莫泽身边,跟在他身边。
我从不怀疑张若宇在这时说的话的严重性。即使神志早已丧失也如此焦急,我似乎能感觉死亡包裹在这片空间里压抑的味道。
我不能丢下张若宇,也深知莫泽那冷漠的性子。他们都是视生命如草芥的人。如果这群人只能有一个活着,那我会选择小雪。我并不博爱,不能爱一切的人,我只在意我在乎的人。
在张若宇身边总会有安全感,他就像个无所不能的大神棍,会万鬼不侵。
“张神棍,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不是么,不然我早就丢下你逃之夭夭了!”我打趣道。百无聊赖的观察起来。
这间房布置简单素雅,一张棕色贴木皮床,床头柜和衣柜都是同个系列,书桌是同颜色的配套款式,床头柜上放着一面大镜子,款式古旧,花样复杂,将我身后大半个房间都装了进去。
呜呜呜……起床,起床……呜呜呜……
突然响起的童声夹杂着山寨手机那强悍的振动声,吓得我魂飞魄散。腿重重撞上旁边的实木凳子,疼得我脑袋一阵惊悚。被磕翻的塑料脸盆,泼了我一腿。
见鬼!我大骂张若宇不是人,病得快死了还要弄个铃声吓死个垫背的。
四下翻腾才从他裤兜里面掏出他的国产手机,一看闹钟的时间,我忍不住又骂了句,靠,真不是人。凌晨闹醒撞鬼去啊!
“砰”刚刚还敞开的房门不知被谁关上了。我心里顿时打鼓,瞄了瞄躺着一动不动的张若宇,壮着胆子,大声问了句:“谁?”门外静悄悄的,连楼下的喧闹声都没了。
我使着全身力气拉着把手,房门像是被浇上了水泥,固若金汤。狭小的密封空间包裹着一种让人压抑的情愫,空气里湿润而阴冷,寒气顺着毛孔钻进我每一个细胞。
我连退了好几步,这种感觉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上一次差点要了我的命。
这儿有鬼!!!!
我不得不佩服自己这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命,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怕什么看到什么。
床头柜上的镜子,泛着幽幽的青光。身后棕色的的衣柜上,有个模糊的男人影子,像是镶嵌在柜子上的浮雕。淡黄色的灯光从他头顶穿过,整个身子诡异的漂浮着。
我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可那感觉再熟悉不过了,可记忆像是少了一块的拼图,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这种感觉更是让我一阵惊悚。我身边的人,都是活人啊,谁会死掉了,还那阴魂不散?
我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镜子前一动不动,大脑一阵轰鸣,我和它在镜子里好像并肩而立。
他没有任何动作,一直和镜子中的我注视着。
他知道我在看他?我打了个冷战,全身一阵鸡皮疙瘩,然后自欺欺人的把眼神往旁边移。
忽然他拉起长长的白影,就往睡在窗尚的张若宇身上钻,我也不知脑袋出了什么差错,抄起古镜,就往张若宇上空的方向狠狠的打了过去,镜子里满满的都是一个五官模糊的男人脸,我终于遏制不住的尖叫起来。拼尽全力往房门方向跑!
“啊—”一声更加凄惨惊叫蓦然响起。
张若宇并没有如我所想被附身后狞笑着站起来,他依旧躺在窗尚,睡得跟婴儿般安详。
他怕张若宇?我知道这点后,抱着张若宇胳膊死都不松手了。一只手死死的攥着胸前的莲花项链,那是张若宇的东西,我曾经看它发挥过驱鬼的作用。
房间里空荡荡的,能看见它的镜子早就不知道被我惊慌中扔到哪儿去了。我意识里一百个不愿意见,这样我还能欺骗下自己他走了。但空气里冷冽的寒意和逐渐发烫的项链,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他在这儿,虎视眈眈!
人一害怕起来并不是希望看见鬼怪,而是希望视而不见,起码我是这样的!
干燥的木头地板,一撇一捺的拼凑着一个字,像是有谁在沾着我撞翻的水渍写字。
“杀”当我看到拼凑的是这个字的时候,终于尖声叫着救命,我想我的声音一定比女鬼还凄厉,惊得离庄子有一段距离的农家小院里的狗吠不止。
地板上的笔画还在不断浮现,又是一撇一横,他还在拼着字。
嘎吱一声,门刹那间居然开了!一张美得不像人的脸探了进来,房间里的气息一下子流通了,奔涌而入山中独有的青草气息。
莫泽神情怪异的注视着我紧抱着重病中的张若宇,且没有撒手的意思。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怨。杀谁?他还没写完,一撇一横能够凑成世界上无数个字。他是想传递谁是下一个目标?还是传递信息让我们去阻止?无论是那种情况,最重要的信息他还没传递出来,就被莫泽突然出现给破坏掉了。
“你那叫声太惨了。”他似乎心有余悸。
我一阵脸红,羞愧得低下头。
“你带我走,快带我走,”“跟着莫泽”脑子里又回想起张若宇的话。
撞鬼仅仅是个开始,我心里无比坚定,张若宇肯定一早就知道有问题,结果却被暗算了。所以他才会让我带他走,因为他了解我绝不会见他昏迷不醒还不下山送医院。他想借此带我离开,可惜我却没走成,所有人的反对冒雨下山,而刘可厉更是犹如天降神兵一样突然出现,提出了解决对策。
我们被孤立无援的困在了山庄开心玩具。如果暗算张若宇的不是可嘉,那又会是谁,谁想留我们在山上?
这样一想,突然怀疑起任何一个人,最早反对下山的曾艳,不断劝阻的陈尚,提出解决办法的可厉,端茶给张若宇喝的可嘉,神情犹如死人的可嘉爸……
我决定跟莫泽说说,如果每个人都是我的怀疑目标,那我相信张若宇给我选的生路。
“我刚刚撞……”
“我知道”他打断我,并不想继续听下去,他目光像是在说,这房间都告诉我了。“不管那些东西是什么目的,在我身边他们便伤不了你,如果你想时间过得快些,跟我聊聊,聊聊你家。”他坐在凳子上满脸不在乎。
我也知道跟着你会没事,连张若宇这心高气傲的家伙都一口气回过来警告我。
“我要大家都跟着你听。”我要求到。你要一早就告诉我你愿意听我家从农奴翻身的家族史,我早就召集大家一起开个故事演讲会了,还用费尽心机的把小雪安在你身边求平安么。
我突然意识到莫泽从刚开始到现在身边都是一个人,我心里突然像是被猫抓了一下,强烈的不安把我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小雪呢?”我吼了出来。
“她去找你同学了。”他翘着二郎腿,轻描淡写到。
“混蛋!”我暴怒,不顾一切的往楼下冲。他急忙追了下来,冲着我大吼:“别乱跑。”
可惜那吼声晚了一步。我此刻人已经冲到了楼下,大厅里没有开灯,深色圆木大桌,在黑漆漆的空间里程亮。这些黑的程亮的物件,让我想到了刷着黑色油漆的大木棺材。即使棺材里不一定放着死人,但是它那乌黑发亮的棺身就会让人感觉不同世界的冰冷和凉意。
我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虽然屋子里没有什么不一样,桌子还是桌子,并不是什么棺材。但是我感觉整间屋子的味道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