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芝溪曰:麻醉剂的广泛使用是现代医学史上的里程碑,从此,外科手术成为现代西方医学最常规的治疗手段,也是西医能在全世界大行其道、并取代各地方医学的最重要原因。但要记住,痛苦是自然赋予人类的本能,忘记痛苦,也许就是死亡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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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汉朝人就是汉朝人,骨头软又没胆,我早就说了,他根本骑不了我们鲜卑的骏马。”
“拓拔首领也是汉朝人,为什么那么厉害?这个小子听说是大将军卫青之孙,卫青不是那个杀了很多匈奴人的汉朝将军吗,怎么他的儿孙这么没种?”
“卫青?早死了!听说死之后儿子和家眷都被汉朝皇帝杀了个干净,这小子若不是首领救他,也要没命。”
孔乙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了这样的话。他想睁眼看,却发现眼皮重得厉害,似是一场长长的夏梦不愿觉醒。他不知道“汉朝”是什么,在他的记忆中周天子并没有分封过“汉朝”这样的国家,也没听过鲜卑、拓拔、卫青这些字眼,唯一有所了解的就是“匈奴”和“皇帝”。
“匈奴之患,不是有蒙恬将军在修长城阻拦吗?‘皇帝’二字,指的难道不是始皇帝?”
正自想着,孔乙忽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扶住了自己,然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急切地问:“卫病,你怎么样?给你说了你才六岁,骑不了马,怎么非要逞能?”
孔乙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问自己,他想开口,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仿佛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嘴在哪里。他想挪挪身体,可脑子刚一动就有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一阵闷哼。
女子似又转身去对那些奚落的人吼道:“整天‘汉朝人、汉朝人’的,你们这样鄙视汉朝人,为什么还要说汉朝人的话?你们这些鲜卑人,若不是我爹爹教你们说汉话、习汉俗,你们眼下还在给匈奴人为奴。刚过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自己是谁!”
女子说完,就将孔乙背了起来,快步往某个地方走去。如此这般一折腾,孔乙再次感到剧痛。
不多时,女子停下来,又听见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语气中相当无奈:“唉!我以为他是长平侯的骨血,自有过人之处,没想到如此不似乃祖。把他放下吧。”
女子闻言,便将孔乙放了下来。就听见男人的脚步走了过来,然后,孔乙就感觉到了他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按摩。一开始速度很慢,手法很柔和。忽然,只听一声脆响,比刚刚更甚十倍的剧痛袭来,孔乙哪里还支撑得住,顿时又昏睡过去。
……
汉征和二年七月壬午,日月无光。天地仿佛陷落入地狱一般,震颤不止。
被后世尊为汉武大帝的刘彻,发动了这一场被称为“巫蛊之祸”的大乱,让整个大汉帝国濒临崩溃。上至皇后太子,下至平民百姓,数十万人在这场大祸中丧生,以致京都之中人人自危,许多人怕得躲到了匈奴、西域、甚至西南夷那里。朝廷许多官署直接被清空,京都人口锐减,整个国家机器完全停转。
从京城长安出发,顺嘉陵江南下,有一座重要的城邑,名曰阆中。嘉陵江三面绕城而过,有“阆州城南天下稀”的美誉。
在嘉陵江南岸的锦屏山上,有一座观星楼,阆中的大贤、本地人称“前圣”的落下闳,曾在这里仰观天象,制成了功在万世的重要历法,太初历。
如今,落下闳早已离巴蜀远游海外、不知去向,只有观星楼前那座浑天仪,似乎还在述说前圣当年的故事。
“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在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故天去地九万里,后乃有三皇。”
浑天仪前,有一个人正在念诵着这段描述“浑天说”的话语。其书今已散佚,只有这零星数语,或能道出时人所想。
念诵的人,形容并不奇特,只是普通史官打扮,唯他胸前一枚耀眼的星形徽章,略显出其人的与众不同。
这个人名叫邓平,乃是当年落下闳造历的主要帮手。元封七年,太初历制成并颁行天下,皇帝论功行赏,邓平受封太史丞。而他的主人落下闳却坚辞不受,从此飘然而去,成为一段传奇。
落下闳的突然失踪,也让汉朝痛失巨擘。这个天才的离去,仿佛是一个不好的预示,要让整个王朝开心玩具之间重回到蒙昧初开时的情景。所以邓平在这时候有感而发地念出“盘古开天地”的句子,其用意相当深远。
“落下先生究竟去了哪里?”在邓平身后,是一个身着金章紫绶朝服的年轻人和他的一干卫士。
“霍大夫,你也终于来此避祸了?”邓平回头,看到了这个年轻的高官。他当然认得,此人名叫霍光,是前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同父异母兄弟。借着乃兄的名声,这个不过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已经坐上了光禄大夫的高位,再一步便可位极人臣,真是前途无量。
不仅如此,皇帝还特别保护于他,在这巫蛊之祸的当口,让他离京到巴蜀之地避难。所以他才来了这里,寻找落下闳当年的足迹。
霍光没有回答邓平的话,只是急切地道:“落下先生是世之贤人,他的才赋学通道器。我想向他请教如何平抑灾祸、如何攻伐匈奴、如何治理天下。邓史官,请务必告诉我落下先生的行踪!”
邓平笑道:“早听说,皇帝已经有旨,在他驾崩后将由你来辅佐幼君、主持政事,看来此言非虚啊。可是,今上崇儒,罢黜百家,独尊儒学,早以偏离了我汉朝‘以黄老为本、以刑法为符’的立国根本。如今道德与权术同行,齐儒与秦法并立,天下可谓莫衷一是。儒家这门学问,用得好了是国之利器,用得不好也能伤己及人。眼下这场灾祸,不正是儒学偏离其道的体现吗?”
“那怎么办,黄老不行、法家不行、现在儒学也不行。邓史官,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消弭天下的灾祸吗?”
“如果这世上已经有了答案,落下先生就不会失踪了。他云游海外,正是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有朝一日他若再出现,相信就是答案出现的时候。看看这个吧,会对你有用的。”
邓平说完就缓缓地走了。霍光在他背后,还想再问些事,可刚一招手,却听身后的给事中韦贤在提醒:“将军,那个上面有张绢帛,是他留给你的。”
霍光顺他指点看去,在刚刚邓平站的一块大石上,有一张金黄色的绢帛,正随风翻抖。他忙叫卫士过去取来观看,卫士刚走到,那帛竟“噗”地一声自己燃了起来。卫士大叫不妙:“上面抹了黄磷!”
待灭了火时,帛上已被烧得只剩四个字:“民生正平……”
霍光看着剩下的字,忙问:“韦夫子,这是何意呀?”
身后的韦贤皱眉道:“这是古代杂家的观点,‘正’是指正义,‘平’是指公平,这是要将军你在为政之时,坚持正义与公平的原则。”
霍光闻言,默想了半天,方道:“正义与公平?我只听说过‘上下不和、虽安必危’的道理,若不能上下一心、令行禁止,当然无法持家治国。刚才听邓史官提到了‘道德’与‘权术’的分别,依我看,当今太子被族,就是因为道德有余、权术不足。夫子,我明白了,我们不能只看儒学一家,而要广纳善言,秉持正平之心,让天下各路英才,全都齐聚一堂,大家各尽其力,共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