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转眼一晃就是十五年,兴平十六年春,楚灵帝亲政,改国号为永康,立荆氏为皇后,乌胜仍为丞相,王允为尚书令,荆冷为御史中丞,袁隗为太傅,蔡邕为首席大学士,其他官员各有封赏,普天同庆,天下大赦。
长安身为帝都,乃是天下形胜繁华之地,此时更是热闹非凡,长安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闹街两侧高柜巨铺,茶坊酒肆更是喧嚣一片,人声鼎沸。南街有家昌隆酒楼此时也是高朋满座。
酒楼老板颇懂生财之道,知道客人饮食之间最重气氛,特花高价聘请了京城名嘴张铁嘴,于客人酒前饭后中说书,以此娱宾,但自打此以后,果然座无虚席,财运亨通,登时其他各酒肆,茶坊纷相效仿,连倡楼也不例外,京城内说书先生立刻水涨船高,身价倍增。
张铁嘴本就是个落魄读书人,肚子里有点墨水,但朝政腐败,当权者卖官鬻爵,任人为财,张铁嘴举孝廉无望之下,为营生计只好做了说书先生。他本就喜看一些稗官野史,能道出他人所不知隐秘,又兼之能说会道,段子编的通俗易懂,立刻成了这个行当的其中楚翘。几年下来,不仅赚了个钵满盆溢,而且还取了一房美眷,便接过乡下老母,在京城立下脚,安心说起书来,浑然忘却了当年蟾中折桂的宏愿。
张铁嘴这次讲的正是他成名段子《楚太祖传奇》,这一章名目是阿房宫定计除胡亥,鸿门宴碎玉擒刘邦。正讲到太祖项少龙命刀斧手将刘邦按住,张铁嘴卖了个关子,一拍惊堂木,扬声道:“要知刘邦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众听客登时大叫不依,轰然起哄起来,纷纷嚷嚷道让张铁嘴再来一段,其中一少年闹的最凶,嗓门最为洪亮,那少年生的虎背熊腰,面目却极其清秀,衣饰质料俨然一贵介公子,但举止却活脱脱一市井之徒,冠帽歪带,双袖高挽,更令人瞠目的是竟然光着脚丫汲着一双木屐。
他见张铁嘴不为群情所动,便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拿在手上不停的上下抛着,高声叫道:“说相声的,再讲一会儿,这个就是你的了。”
张铁嘴虽是个靠嘴皮吃饭的下层社会人,但也是读书人出身,颇有些酸腐傲气,并不理会那少年,转头欲走。
不料那少年却大急,横冲过来轻舒猿臂竟将张铁嘴提了起来,大声喝道:“往常倒还罢了,今日你定要给小爷说清楚刘邦死了没死?”
举座哗然,有的喝彩起哄,有的骂那少年不知轻重,有人认出了那少年,小声呼道:“那是尚书令王允大人的公子,长安四少之一的王武,可招惹不得。”
此言一出,倒有大半人不敢出声咒骂,张铁嘴被吊在空中,呼吸不畅,脸色憋得通红,不过他也颇为硬气,就是不吭一声,倒是应了他铁嘴的名号。
就在此时,王武耳听一声娇叱:“恶徒,放开人。”话犹未了,就陡然间觉得一股大力从后腰传来,被推的脚下一个踉跄,手也不觉就松了开来。
王武大怒,转身去望,入目仅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娇俏少女正柳眉倒竖,美目圆睁的怒视自己,美色当前,王武只觉耀目生花,满腔怒火登时冰消瓦解,贼腻嘻嘻的道:“妹子你小小年纪,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偷偷摸我屁股。”
那少女那见过这等无赖,不由急道:“你胡说,哪个摸你……摸你……那儿了。”她到底是姑娘家,也知道矜持,那两个字是怎也吐不出口的。
王武哈哈大笑,涎着脸道:“那儿,那儿究竟是哪里啊?”
那少女气的粉脸通红,并不搭话,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怒气汹汹的冲了上来,照王武劈头盖脸就是一刀。
王武大怒,心念电转道:“小爷我虽平时有些霸道,但终归未伤人性命,这姑娘也太过跋扈,一言不合,竟拔刀相向,幸亏是碰上小爷我,若是换了一般人,定然会在她这一刀下挺尸。”
此时脑前风声飒然,他也无暇多想,趋身避开短刃,随手从身侧抽出一条长凳迎了上前,岂料那短刀异常锋利,与之交刃,长凳顿变两截,连坏几条长凳之后,王武也学了乖,每每仅用凳子猛拍刀背,并不挡刃。
酒楼客人见恶少滋事,早就一窝蜂似的轰然而散,唯恐殃及池鱼,仅有几个胆大的藏身远处高声喧哗,大声叫好。众客中却有一锦衣少年迥异常人,并不惊慌随人流而走,而是伫立一旁冷眼相觑。
又斗了一会,那少女毕竟是女儿家,力气渐渐不济,轻声娇喘起来。
锦衣少年见状,在旁朗声道:“小妹退开,让哥哥会会他。”
王武瞥眼一望,见那少年生的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气势很是慑人,不由暗暗称奇,心说:“小爷我武艺稀松的紧,依仗着左臂力大欺负下女孩子倒行,碰上硬茬就只好落荒而逃了,瞧这少年显然并非等闲之辈,得想个法子不让他上来才行。”
眼珠一转,忽地计上心来,怪声叫道:“小妹妹,叫上你情哥哥一起上吧,小爷一并接了。”
那少女气极,奋力连劈几下,忙分辨道:“你乱嚼什么舌头?他是我亲哥哥。”
王武人随刀走,趋身进退,阴阳怪气的道:“没错啊,是你情哥哥啊!”
那少女气的双目泛红,并不退下,刀舞的更急更猛,气息渐渐紊乱起来,秀额上隐现汗珠。
锦衣少年冷哼一声,轻起一脚将身前一条长凳踢飞,去向径直奔向王武,拿捏之准,不差毫厘。
王武大惊,急挥凳去挡,只听‘砰’的一声,两凳相撞,齐齐而断,直震的他连退几步在才稳住身形,右臂一阵发麻,心里叫苦不迭,瞥眼见那少年蓄势待发,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小爷还是走为上计。”言及此念,将手中半截凳子当暗器掷了出去。
趁那少年躲闪间,王武使了个虚招,晃过那少女,转身而逃,岂料那少女似恨极了王武,竟穷追不舍。
王武见急忙间摆脱不了,大喝一声:“妹子,看暗器。”有一件事物与声音同时发出,径直飞向那少女。
那少女娇哼一声,脸色甚为轻蔑,竟伸手去接,岂料拿在手中一望,那事物竟是一支木屐,立即气的脸色铁青,想要再追,早已不见恶少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