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女子‘嗯咛’一声,秀眉紧蹙,轻声呼道:“公子,请自重。”
王武手中一空,顿时恍然,原来他刚一时激奋失措,竟紧抓那女子娇嫩小手,要知古时礼防甚严,秦朝时期孟姜女只因意外间让修长城的范喜良觑见赤裸小臂,就不得不嫁于他,否则就要被族人浸猪笼后处死,可见兹事之严,虽项羽立楚后,太祖项少龙倡导新风,引入超前思想,民风稍开,但守旧礼念仍根深蒂固,委实非一朝一夕可改,王武此举确实与礼有悖。
王武却犹不自醒,他只觉那女子小小柔夷,握在手中滑若软缎,软若无骨,此刻骤然捉空,顿感若有所失,竟不自觉间将作恶之手置于鼻翼下轻嗅,恍惚似有淡淡清香徘徊于指尖凝而不散。
那女子见此情景,面色羞愤,毅然道:“若王武公子对民女存有非分之念才讨于贵府,民女情愿一死,也绝不以色相娱人,苟活于世。”这几句话虽说的极低,但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王武心中一凛,他倒没有料到此女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慌忙一正身形,歉声道:“失礼了,失礼了,在下举止有失法度,唐突到姑娘,万务介怀,我王武再不是个东西,也不是那种下流胚子。”
那女子面色一缓,垂首道:“望公子能谨记今日之言,日后相处,严遵礼防,小婢刀秀儿必悉心做事。”
王武顿时喜上心头,暗道:“这就对了,貂蝉本名确叫刁秀儿。”心下忽生计较,抓起那卖身文契几把就撕个粉碎。
刁秀儿显然被在一变故惊的始料不及,嗫嚅道:“公子这是何意?”
王武哈哈一笑,故作爽朗道:“秀儿,你以后就不是我府中下人,而是我王武的义妹,回府之后我禀请家父,收你为螟蛉义女。”
刁秀儿面色惊异,惶惶道:“公子,小婢……”
此言未出,便就被王武粗声打断:“什么公子,小婢的,我意已决,今后你便是尚书令府上千金,你我兄妹相称,得叫我哥哥。”
刁秀儿本性虽烈,但只要不触及她底线,亦温驯之极,当即唯唯而应,轻声唤了声大哥。
王武大喜,至于回府后老爹王允同意与否,则就不是他考虑范围之内,料想已往日的溺爱,此事非难,思及于此,忽地瞥眼见身旁刘备面色有异,似若有所思,忙笑道:“刘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何不随我回府中一叙。”
刘备欣然应允,从胸前众多草鞋之中取出一双,递手王武道:“回府路上,王兄弟且暂为屈足代步。”
王武也不客气,接手过来套脚上一试,只觉大小合宜,举投舒适,暗暗佩服刘备的眼力之准,脱口道:“尺寸恰恰合适,别说,你还真是块做生意的料。”甫一出口,暗呼糟糕,原来古时重农轻商,士族之人向来瞧不起商贾,王武的无心之言却生有嘲讽之意。
刘备却非常人,不动声色的道:“微末伎俩,难登大雅之堂。”
王武也知大耳朵城府极深,喜怒轻易间不形于面色,也不多话,此时他见众多路人因惊貂蝉容貌而驻足围观,不欲在此地多做停留,便招呼过二人动身回府。
一路之上,王武与刘备言谈甚欢,刁秀儿却沉默不语,王武问及出身,也摇头不语,王武心知有异,但见她有所顾忌,也不便多问。
约莫一盏茶时分,三人便已到府,下人却告知:袁绍、袁术两兄弟及曹操于府上客房等候多时,似有事相商。
王武心下疑惑,暗说:“能有什么事啊,这三位竟同来。”令下人领刁秀儿回内院好生伺候,这才与刘备去厅中迎客,他当然没安什么好心,以他本意,是想借群少会面之时,煽风点火,从中挑拨离间。
刘备却误以为王武真将自己引为知己,遂将胸前草鞋尽数取下交于下人保管,欣然跟随其后。
两人相偕来至客房,甫一进屋,王武入眼见曹操于袁氏兄弟正品茗香茶,言谈很似欢娱,忙打了个哈哈,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竟劳三位同时屈驾敝府,我长安四少可鲜有会聚一堂之时啊!”
此三人于王武从小一起长大,早已混的厮熟,也不起身还礼,仍自顾自茗茶,东面下首那圆脸少年却不悦道:“仲青,你倒是在外面逍遥自在,却要我三人于此耗费时日,是何道理?”他口中‘仲青’即王武的表字。
王武心下大骂,暗说:“你袁术算个什么东西?好大的架子,若不是忌你袁氏一门人才济济,小爷委实对你半点功夫都欠奉。”心里虽骂翻了天,脸上却不动声色,连呼怠慢。
东面上首那方面阔耳少年却呵斥道:“公路,休要多言,我等未早投拜帖,仲青自然无从得知,怎可怪及到他,身为我袁氏之人,怎能如此心浮气躁,是非不清。”
袁术闭目轻哼,面色不豫,却不回话。
王武心怀大乐,他早知袁氏两兄弟不甚和谐,见他们嘴角,自然拍手称快,此时西面那白面长眼的少年忽地起身凝视刘备道:“这位是……”
话犹未出,刘备已挺身插口道:“见过曹公子及两位袁公子,在下刘备,字玄德,幽州涿县人氏。”
那白面细眼少年正是曹操,他见刘备双手垂立可过其膝,目能自顾其耳,啧啧称奇,忙回礼连应幸会。
袁绍满面堆欢,起身道:“玄德一表人才,他日定然为国之栋梁。”言语间颇有拉拢之意。
袁术却常与其兄唱反调,依旧安坐不动,冷晒道:“国之栋梁吗?我看未必,分明是一山野村夫。”
袁绍面色陡转铁青,欲要发作,刘备忽地接口道:“袁术公子此言极对,备求学于长安,无以为资,现以织屣贩卖为业,确为一村夫俗子。”
袁术冷笑一声,不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嘿嘿!可有些人竟将你视为贤良高士,迎为上宾,不知是做何想法?
此言一出,顿将余人得罪个遍,王武心下生忿,暗说:“袁术你鼠目寸光,自然不知大耳朵的厉害之处。”他心愤之余,故意安排刘备上座,令下人奉茶,以示敬意,瞥眼觑见袁绍面色尴尬,进退失措,显然也是不屑刘备的出身。
刘备城府极深,脸皮早就练的荣辱不惊,入座后从容不迫道:“袁氏一门四世三公,备敬仰已久,然则古有富贵而磨灭者,不可胜记,唯有才德者方可彪炳千古,不料袁术公子却以貌取人,以家世论成就,岂不可悲!”言下之意甚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