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窘迫的灵斯
灰蒙的天空漂浮着一层厚沉的重雾,橘黄色的阳光被阻隔在云层之外,仿佛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天空。
整个伯帕镇都笼罩在虚虚袅袅的迷雾中,本就极尽湿润的空气里,宛如丝线织成的雨幕淅淅沥沥,足足下了一个早晨,直到中午的时候,温暖的阳光才穿透暗沉的天空,从破开的口子中倾洒而下,照在奥丁帝国的土地上。
卡萨丁学院是伯帕镇里唯一的一所帝国学院,这个位于帝国南方边陲城市卡兰都的边陲小镇,可以说是偏僻中的偏僻,边陲中的边陲了。不过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由于依附在作为与遥远的南洋群岛贸易枢纽的卡兰都之中,它的繁荣并不比帝国任何一个城市里的小镇差。
“该死的鬼天气,终于好转了。”在湿冷的空气中不自在了一整个早上的灵斯,站在哥特式风格的学院大门前,沐浴在温暖的柔和光线之中,整个人像是复苏了一般。
灵斯今年十七岁,是卡萨丁学院的一名剑道学生,有着一双很显清秀的细长剑眉,加上宛如波光粼粼的河流般的双眸以及厚薄相宜的嘴唇,他和帅小伙三个字已经有了难以分离的关系,唯二的缺点就是鼻子塌了点和长了一双尖尖的风耳。
“灵斯啊,是个长得挺不赖的帅小伙,对剑技修炼也很上心,如果家境好一些,再多一点上进心的话,以后会有幸得到一名贵族小姐的青睐也说不定。”大伙儿对灵斯都这么评价。
灵斯往身后的学院里那几座气派非凡的高大建筑看了几眼,西罗那个家伙今天连人影都没见到半个,指定又是趁着湿冷的天气在被窝里做白日梦或者跑去地下搏击场赌钱了,善良的琳娜老师不知被他以感冒的理由骗过了多少次,结果还是愿意一如既往的相信这家伙,要不怎么说是善良的琳娜老师呢?
卡萨丁学院前面是一条宽阔的街道,由米黄色的整齐砖块砌成的道路两旁,高大的哥特式建筑塔尖直指向天,顶端半弧形的窗台相对而立,来自遥远贫瘠的西北,以黄沙为原料高温烧成的玻璃,镶嵌在白色的窗框中,线条分明的墙体刷上了红蓝相映的油漆,带来一种特殊的视觉观感。
灵斯一个人穿过这条整洁的长道,得益于平整的路面,因为天气转好而开始奔走的马车才没有将雨水溅到他的亚麻束脚裤上,像他这样的穷人,根本就不会把钱浪费到乘搭马车上面。
每到阴雨霏霏的时日,招人厌恶的柯特鼠就从各个角落钻出来了,灵斯得赶快回到家里,不然的话早上放在桌面上的玛珞饼和奶酪片就要惨遭鼠手了。
自从前两天和西罗那个霉神一起在镇子里的地下搏击场的一场比赛中输光了积蓄之后,灵斯就只能靠之前囤下来的玛珞饼和奶酪片度日了,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恐怕灵斯多半是见不到肉这种只存在于睡梦和想象当中的东西了。
灵斯的家位于伯帕镇北边的海湾,与繁闹的港口不同,这里只是一处临海的偏僻之处,只不过海风怡人,阳光明媚,椰子树的倒影在沙滩上清晰可见,狭隘的海口外是一望无际的水蓝大海,仿佛一只刻上黑岩色花纹的米黄瓷碟,盛着磨烂的蓝莓液混着酒精的清香果酒,醉人心扉。
而灵斯那栋住了整整十七年的二层木楼,就立在海口和杉叶林之间的沙滩边上,饱经风沙的木楼表面已经有多处斑驳的痕迹,只是那支镂空着“剑道”二字的黑旗,虽已十分破旧,却依然在木楼顶部猎猎作响。
灵斯从小便醉心剑道中,立志成为帝国御封的剑道第一罗林大剑师那样的厉害人物,而那个同样名叫罗林的老家伙,第二天就把这旗子送给了灵斯。
说起来,那个喜欢喝完烧麦酒之后吹牛的老家伙,已经走了足足两年。
要不是那个老家伙在十七年前从镇外把灵斯抱回来,要不是他刚好从那里经过,要不是他的善心与仁慈,说不定……说不定灵斯现在已经被哪个贵族大发慈悲收养到家中,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灵斯来到家门口的时候,阳光正盛,雨后的光线投射在海上,氤氲出迷人的彩华。
只是看着眼前的破屋子,在连绵的阴雨之后又要呈现漏水之势,灵斯还是忍不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的午餐!”
悲愤填满了灵斯瞪大的眼睛,在他的瞳孔中,一只憨态可掬的柯特鼠正面对着他,举着细细的鼠爪,夹住一块色泽微黄香味飘飘的残缺奶酪片,抖着毛茸茸的椭圆身子,两只比灵斯瞪起来还大的纯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灵斯,细长的尾巴一摇一摇,仿佛在示威一般。
“你还是鼠吗你,只有两片奶酪和一块玛珞饼这么简陋的午餐你都不放过?”灵斯恶狠狠地走向了立在桌面上狂啃着细爪中的奶酪片的柯特鼠,就像一个穷途末路的家伙决定在偷窃犯面前变成一个杀人犯,“我的午餐现在变成烧烤柯特鼠了!”
柯特鼠的味道虽然算不上美味,但怎么说也是肉食,灵斯现在处境尴尬,在饿肚子和烧烤柯特鼠的选项上,他闭着眼睛也知道该选哪个。
灵斯随手以倒抓的手势抄起倚靠在墙上的扫把,往那只柯特鼠敲了过去!
柯特鼠宛如一只黑黢黢的长满绒毛的煤球,咕咚一下从桌面滚到了椅子上,而后飞快地窜到了灵斯的卧室中。
灵斯一棍子敲空,舔了舔嘴唇,回身关上了大门,准备来一出瓮中捉鼠。
灵斯住在这种环境中,和柯特鼠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这些黑不溜秋的小毛球的习性早已摸得一清二楚,它们最喜欢藏在阴暗幽闭的空间里了。
进入布局简陋的卧室里面,灵斯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拉开了半遮掩的米黄色柚木衣柜,很可惜,除了寥寥几件廉价的衣物之外,空无一鼠。
灵斯的卧室只有一个靠墙的小型柚木衣柜,一张很结实但却丝毫没有那些富足家庭里的鹅绒床来得柔软和舒适的红木板床,以及一张同样是木质的白木桌台,灵斯晚上常常会点起桌台上的烛光,拿着一本关于剑道的书籍在桌台上忘我研读,直到凌晨也不自知。剑道和看美女,是他唯二的爱好了。
放眼望去,白木桌的桌面平薄,只有四根纤细的铁杆支撑,也就床底可以作为柯特鼠的藏身之地了。
“哼哼,不出来是吧!”
灵斯蹲下身,二话不说便将手中的扫把棍身往床底下乱捅了一番。
“咔嚓——”
伴随着一声清响,某种机关似乎被触发了,就连卧室的地板都在微微地颤动着。
灵斯只觉得手中一沉,仿佛捅穿了床底里的墙壁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