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愿屈服命运的人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低头喝茶字数:3340更新时间:21/05/07 09:37:43

  凌寒转身,故作淡定:“有什么事情吗,秦小姐?“

  秦花柔瞪着眼前的人,心里头莫名地涌出一股情绪,有点想揍他,但是好像又有点其他想法在里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转身朝着凌家的方向一努嘴:“开门。”

  “那是我家,为什么要开门。”凌寒摇头拒绝。

  秦花柔面无表情:“去你家看看。”

  “你家”两个字咬的很重,好像在刻意强调着什么。

  “不合适!”凌寒再次摇头拒绝。

  “你非礼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合不合适?”秦花柔面无表情,“不开门我就喊家丁把你家门给砸了。”

  “那我就去报官。”

  “那我就把你非礼我的事情说出去,说给家里跟官府。”

  “那我就...正好买了几盆花给四小姐看看种的怎么样...”

  掌握了密码的秦花柔冷笑一声,嘴角是压抑不住的得意,背着双手跟在凌寒身后走进了凌家。

  凌家院子对于凌寒来说着实有点大,好在自己也没什么要求,路上草草打扫一下,能过人就行,一些东西啊装饰啊,都布置在后院,花草什么的都稍微摆放了一些,大冬天有点绿色也有了些生机,好歹像是个住人的样子了。

  秦花柔背着手,来来回回转了一遍,也不知道在看个什么东西,凌寒跟在身后也一言不发,任凭她东看看西瞅瞅,琢磨着这个十几岁的怀春少女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偶尔偷瞟了一眼她长发飘飘的背影和纤细的腰肢,心里都要暗骂自己一声禽兽,然后再偶尔地瞟一眼。

  “住的还算可以。”秦花柔点了点头,满意地在石椅上坐下,瞪了他许久也不见他去给自己倒杯茶,也只好作罢:“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凌寒心里暗暗猜出了点眼前少女的想法,心里叹了口气,“秦小姐,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想做什么,就直说吧。”

  “什么叫我想做什么。”秦花柔翘起二郎腿百无聊赖地拨动着自己的头发,假装毫不在意无所谓的样子,“你自己怎么说的,怎么做的,怎么,难道想吃干抹净不认账啊?”

  凌寒心中泪流满面,早知道你这样说我就先吃干净了...

  咳咳,开玩笑开玩笑,太禽兽了...

  “我是认真的,把你,当成了你的姐姐。”凌寒语气坚定诚恳,“那些话,那些动作,也是基于我和你姐的关系在最后告别的情景下说的,做的,没有任何单独放在你身上的可能性。”

  秦花柔低着头拨弄着头发,没说话。

  凌寒叹了口气:“事实就是这样,如果那天你没有来,我们就没有任何发生交集的可能,哪怕是一句话。所以我如果现在承认那些对你说的话,那才是骗你。”

  “其实...我也知道。”秦花柔突然出声,声音低沉,“我回去想过,虽然我不相信,但你肯定是认错了人...”

  凌寒愣了愣,奇怪地说道:“那你为什么...”

  “我们秦家是扬州的大族,经营布匹绸缎多年,不说富甲一方,但也是个巨富之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们这些在这钟鸣鼎食之家出生的人...但是我不喜欢。”

  “从小到大,我被关在家里,不准随便出去玩,哪怕是门口的院子。不准随便跟男子说话,哪怕是家里的仆役。我要读书,念女经,学手工,学习将来怎么为人妇,为人母...”

  “我每次哭闹想要反抗,得来的却是更严厉的对待,但是只要姐姐在的时候,她就会为我说话。她是个很独立的人,又聪明又能干,我爹也说不过她,所以每次她来找我,我都很开心,因为我有机会出去玩一会了。”

  “再后来,姐姐接手大房的生意,跟我们几乎没有了来往,我就每天更没了自由,特别是我之前偷听到我爹的话,说要开始为我找一门亲事,因为我从小跟姐姐要好,他们担心我会受姐姐的影响也做出那样的事情。”

  “家里的事情,你也知道,这个家族看起来冠冕堂皇,但是我对这个家充满了不安和害怕,我担心我会变成家族生意往来的筹码,而从现在家里对姐姐的所做所为来看,我的这个担心是极为可能的...”

  “其实我很羡慕姐姐,她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出去谈生意,自己打理大房,还自己...娶了你。”

  凌寒面无表情。

  这话说的,什么叫娶了我...

  “所以那天,我才会自告奋勇地去送休书,那么早是因为我只有那个时候有时间,家里总说你迂腐,没出息,书呆子,所以我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将来有没有可能也这么做...”

  “但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

  “凌寒,我知道,你跟我姐姐都没有什么的,唯一的肌肤之亲都是你将我当成她,所以我不在意...”

  “姐姐不要你,我要你啊,凌寒,你已经是自由之身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人,你...”说到这里,秦花柔伸出手,拽住了凌寒的袖子,抬起头来时那张还带着些许稚气的清秀脸庞上已经满是泪痕:“凌寒,你带我走,好不好...”

  凌寒默然无语,心里一声叹息。

  这大概就是古时候那些大家族中的女性最典型的形象吧...

  其实不光是女子,身处那个位置,连男子都不能幸免。别的先不说,此刻正遭遇家族刻意刁难的大房秦花繁,不也是正在为自己的命运所抗争吗?

  眼前的秦花柔不愿意屈服自己的命运,却又不能像秦花繁一样对家族做出自己的抗争,几近绝望之中见到了虽然是被下了休书、但至少成功脱离家族的自己,这才又在心里涌起了一点希望吧...

  当然,那天自己认错人的行为可能大概也许是起到了一点点推波助澜的作用,所以她才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

  望着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秦花柔,凌寒终于是于心不忍,弯下腰为她擦了擦眼泪,柔声说道:“别哭了...你坐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倒一杯热水来。”

  此时此刻,大小姐秦花繁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

  “真是个废物啊,废物!”二房之内,秦玉成在房间里来回转着圈,破口大骂,“关键时刻挑不起大梁,拿不到铺子的契书,我要他一个人有什么用?!”

  “别乱转了,你能不能稳重一点?”秦昌被秦玉成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地看的心烦,不耐烦地说:“他拿不了那你就去拿,几个下人难道还能拦得住你不成?他好歹在花繁手下干了那么多年,被那个小婢女一吓唬心里有些芥蒂也正常,你万不可对他刁难,免得把他再推回大房那边。”

  “不亏是大房的人,还真是个废物,看在他愿意离开大房的份上,我不去找他的麻烦,到时候给他安排个差事,把他打发地远远地,眼不见心不烦。”秦玉成拿起桌上地一杯茶水仰头喝了个精光,嘴巴一抹就要抬腿往外边走,却被父亲秦昌一把拦住:“你干什么去?”

  “我去教训那帮不知好歹的下人啊,还要拿回我们的东西。”秦玉成对父亲的行为一脸地诧异。

  秦昌沉着脸,大声呵斥道:“都跟你说了,要稳重,稳重!天色将晚,你现在去一个只剩女眷的大房,还是专门去教训下人,说出去不会被人嗤笑?玉成,你将来要执掌秦家,不能随随便便冲动做事,不然只会给外人留下口舌搬弄是非,对你,对我们秦家,都不利!”

  秦玉成这才恍然大悟,想到父亲竟为了自己想的这般深远而惭愧不已,便立刻向着父亲道歉:“父亲教训的是,玉成受教了。且让这帮不知好歹的下人们再安睡一个晚上,明天一早,看儿子怎么教训他们!”

  秦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打发秦玉成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秦玉成便带着几个心腹,连个多余的护院打手都没带,手里盘着一对玉玲珑,优哉游哉地进了大房的院子。说起来,自从秦花繁执掌大房之后,家族中其他的人好像都很有默契一般不怎么与大房这边来往了,以往还能过来串个门当走个亲戚了,现在秦玉成自己都不记得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

  是上次大房的大老爷还在世的时候?

  秦玉成意气风发,走进大房院里也不着急,高声喊了一声:“来人那!”

  声音不大,语气倒是嚣张十足。

  院里的大丫鬟月儿仿佛早有准备一般,很是自然地上来对秦玉成见礼。

  秦玉成半仰着头,也不理睬月儿的见礼,只是嘴上说道:“跪下。”

  月儿立刻照做,跪在了秦玉成的面前。

  秦玉成微微有些诧异,毕竟昨日里还听说这秦花繁身边的大丫鬟脾气倔强,今日过来也是存了一份戏弄她的心思,没想到今日一见,这女子竟然温顺得很,让他也不好对一个下人无端发脾气,毕竟秦家大院这么多下人仆役,说出去了自己再落一个苛对下人的名字,将来不好办事。

  秦玉成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大房的契书,账本,都拿出来,年底了,本公子要替家族查一查你们大房的帐!”

  月儿跪在地上回答道:“公子说的是,只是这些东西我们这些下人平日里在小姐眼皮子底下的时候还能翻看一番,现在小姐不在,我们哪敢碰这些东西?还请公子移步房内,自己去看吧。”

  对答如流,让秦玉成都觉得有些诧异,只觉得今天有些太过顺利,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不过这月儿说的也是在理,毕竟是下人,主人家让你碰你才能碰,如今主人家不在,自然是不敢碰这些东西的,免得被主人家秋后算账。

  秦玉成脸上冷峻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说了句起来吧,然后继续迈着优哉游哉地步子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大房的堂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