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潮湿的牢狱。
饿的发昏的老鼠不怕人的四处乱窜,贪婪舔舐着地上腥膻的血液,只待那将死之人咽气,然后一拥而上,将其分食殆尽。
顾洐御满身风尘,盯着铁门,说不上什么表情,突然抬脚一踹。
“哐当!”一声巨响,老鼠被惊动尖叫着四散跑开,藏在角落里冒绿光的眼睛虎视眈眈。
一丝微弱的光线照进来,言九灵睫毛微动,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婴儿。
裙子已经被血全部染透,她早已是油尽灯枯的地步。
“谁的?”顾洐御红着眼睛,心像被凌迟:“你跟谁的孩子?”
言九灵抬眸,终于肯认真打量面前这个人。
一双狭长上挑的丹凤眼,三分凉薄七分生人勿近。
她漠然道:“不知道。”
顾洐御冷笑,突然发力,重重的将言九灵按在了地上。
她像只支离破碎的布娃娃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孩子从她怀中滚落。
后背撞上冷硬的地面,言九灵咬住嘴唇,强忍着肩头锐利的痛感。
顾洐御已经挑开了婴儿的包裹。
他心中仍旧存着一分侥幸,他不知道他疯了一样赶来究竟想要什么。
包裹里的孩子像只软软的团子,已经哭不出来声,眼看着就快活不成了。
这孩子没有一点像他,顾洐御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断掉了。
言九灵嘲笑道:“你只需要知道,孩子是谁的都不会是你的就行。”
她那么轻易的说着,将他们的曾经踩进泥里,甚至在她心里从未有他这个人存在过。
顾洐御笑了,愤怒,悲伤,痛恨让他眼稍发红,他霸道的掐住了言九灵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
“你是在告诉我,我拿性命护着的人,转头就用我的半条命……和别的男人苟且厮混了?”
他看着言九灵的时候,目光凉薄薄唇冷笑,指节分明的手指眷恋而痴狂的微微抚摸过她的唇,可是想到这唇还被别的男人碰触过,他的手就忍不住在她唇上加重力气揉擦着,好像这样就能把她擦干净一样。
他的动作是那样执着,言九灵的手指却在微微发抖,他生气了。
“难道你忘了吗?你在我窗尚的时候也口口声声说爱我,我们还有一架名贵的钢琴,你被我按在上面做,哭哭啼啼的向我求饶……”
言九灵觉得顾洐御疯了:“那你更应该清楚,在你之前我已经有这孩子了。”
犹如寒冬腊月里的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顾洐御整个人都僵住了。
言九灵继续嘲讽:“你不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到那个东西,刚好我也看上了你有钱有权,我们本来就各有目的,你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她看上的仅仅是他的有钱有权而已。
再热的心几盆冷水浇下来也该凉了:“你这辈子有没有说过一句真话?”
言九灵沉默了。
她的沉默显然彻底激怒了顾洐御,他缓缓从腰间的刀鞘中抽出一把寸长的短刀。
刀身精致,刀锋雪亮,拔出的瞬间锐利的光芒刺痛了言九灵的双眼。
这刀还是她当初送他的。
“早晚都是一死,看在你我好过的份上,我会送你们母子一程。”
言九灵心跳乱了,甚至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用力撑起身子,紧紧握住刀锋的双手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她用力到发抖,脖颈上青色的脉络绷起,利刃将她的双手割的鲜血横流:“你可以杀我!你处心积虑想要的东西我也可以给你!唯独这孩子……”
也许知道自己撑不住了,言九灵看着那孩子,泪水不自觉的顺着眼角滑落,滑过唇角时是苦涩的味道。
她很少哭,更从未在人前流泪。
原来她的眼泪也和别人一样,是热的。
她嘴唇些许发抖,第一次带着乞求的语气道:“你把这孩子养大,他很好养活的,你只要给他口饭吃,给他件旧衣服穿,他不会麻烦你,他会很听话,会很快很快的长大……等他长大,会有人带着你要的东西换走这孩子的……很划算对不对?”
顾洐御冷冷的看着她,这让她心虚,觉得顾洐御靠不住,是以她沾着血的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领,威胁道:“可要是你敢伤这孩子,你就永远别想得到那个东西,到时候,你和顾家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别说了!”顾洐御一声低喝,湿红着眼角猛然将言九灵狠狠的按进了他的怀里,同时刺入心脏的,是那把短刀。
“噗”的一声轻响,言九灵的瞳孔放大了一瞬。
刀很快,划破心脏时几乎感觉不到痛。
鲜血喷了出来,溅到顾洐御手上,身上,眼角……
殷红的像长在心口的痣。
“别说了,没一句是我想听的……”顾洐御闭上眼睛,极力压抑着汹涌而至的情绪,可还是有湿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下:“你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这样的你死了也好,至少是在我怀里……”
这辈子,你有没有为一个人拼过命?
言九灵下巴枕在顾洐御的肩头,她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发抖的手。
已经结束了,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呢?
好累啊……
她的眸光渐渐黯淡下来,视线涣散成一片雾茫茫的白,安静的躺在了顾洐御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