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潞阳府,傅宅。
院内早有仆人轻手轻脚起来洒扫庭除,厨房炊烟袅袅,忙得热火朝天。
房门打开,开门的丫头仲春掩嘴打个呵欠,低声道:“去厨房跟宋大娘说一声,早饭晚些,姑娘今日又睡沉了。”
“哎,我这就去。”丫鬟仲夏转身往外走,眉宇间带着一抹愁色。
自打半月前姑娘生了一场病,每日都要晚起半个时辰,郎中来也瞧不出什么。
这一大家子人都指着姑娘呢,想想心头都沉的慌。
此时,刚睁开眼睛的傅元令,猛地坐起身来。
脸色白中泛青,一看便是没有睡好。
慢慢靠着床头,傅元令下意识还会去摸摸自己的口鼻,有温热的气息扫过指尖,让她紧绷的神色又慢慢放缓。
是了,她不是那个被人用气毙之刑闷死的傅元令。
“姑娘,您醒了?”
窦妈妈脚步轻快的走进来,面上带着笑容,扶起傅元令,“瞧着姑娘气色比昨儿个好多了。”
傅元令看着年轻有活力的窦妈妈,神色有些恍惚。
似乎又看到前世那个为了护着她,被活活杖毙,躺在血地里的人影。
鼻头微微一酸,用力握着奶娘的手,“嗯,已经好了,放心吧。”
窦妈妈高兴极了,扬声叫人进来伺候姑娘洗漱。
嘴上开始报这几日宅子里大小事情,说到最后微微一顿,似是有些为难,脸色也有些不快。
傅元令自然知道,是为了上京傅家来人的事情。
她自幼没见过父亲,三个月前,母亲忽然重病过世,给她留下诺大的家业,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下黑手。
亏得傅元令有几分本事,拿出傅家一处新发现的矿场,请了府衙大人来坐镇,这才堪堪守住这份家业。
她一个人撑着,说不害怕是假的,但这么多人靠着她吃饭,她只能硬撑。
况且,从小没有父爱,乍然听闻生父想要接她团聚,当然是有些期盼的。
可她心怀期待去了上京,却被傅家那一家子哄骗着,以虚伪的亲情套牢她。
对她百般算计,谋取母亲留下的丰厚家产,最后竟生生将她在狱中折磨至死。
如果……如果她如今真的已经重活一次,那就万不能走上辈子的老路!
傅家狼子野心而来,而她不会再坐以待毙!
傅元令现在一点也不想见那群虚伪小人,直接说道:“今儿个先到这里吧,把要紧的事情办了,其他先搁一搁。”
窦妈妈闻言笑着点头,“那我让管事们去西花厅候着?”
“半个时辰后我到。”傅元令轻声细语的吩咐。
“哎。”
窦妈妈点头应下,转头看到元礼进来,说道:“你这丫头怎么才来,正好伺候姑娘用早饭。”
元礼笑着开口,“我听着姑娘醒了,就赶紧去了厨房,让宋大娘现炖了蛋羹,炖的早些就老了,姑娘怎能入口。”
傅元令看着眼前一个个神气活现的小丫头,恍惚又想起她们悲惨的结局,心头有些发哽。
傅元令身边三个大丫头,元礼、元智、元信,是她母亲从人贩子手中救下的,原本她们要被卖去那种脏地方。
三个小丫头,仲春、仲夏、仲秋,也都机灵能干。
她们都是好的,个个忠心耿耿,只可惜她自作孽,不仅把自己搭进去,连带着她们娇花一样的年纪,都跟着没了好下场。
白白让她们为了自己搭上性命,想起来真的好恨!
刚出锅的蛋羹又细又嫩,浇了一层麻油,吃一口就咬到虾仁,满口生鲜。
傅元令很认真的一口口吃完,然后站起身,扫了一眼,“元礼跟元智与我去西花厅,你们几个把库房账册理一理,今儿个晚些就给我。”
几个丫头都有点懵,怎地要的这么急?
傅元令没说话,心里却想着,即便知道傅家没安好心,可她终归还是要去上京的。
若是不去,傅家绝不肯善罢甘休,留在这潞阳府,怕是也安生不了。
与其被傅家抢了先机,倒不如她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