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花厅内。
十几位管事端坐,瞧着门帘一晃,一抹瘦削的身影走进来,身后跟着一群丫头婆子,气派的很。
众人心里一震,忙恭敬起身行礼,“见过姑娘。”
“都坐。”
傅元令在主位上坐下,清明锋锐的眼神扫过众人,“辛苦诸位管事又跑一趟,只是年关将近,交账的日子也到了,拖延不得。”
诸位管事随声附和,各自身边的小几上都摆着一个小包袱,此时都把包袱打开,露出一摞账册来。
“今年南方雨水少,旱情有点重。咱们傅家十三处田庄,总收白银,九千八百一十七两。”
大家都旱了地,他们损失最少,比去年也只少一千余两银子。
总管田庄的大管事贺平不急不躁的回禀,既不贪功也不谦虚,身板笔直。
小心翼翼的打量姑娘神色,但姑娘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他这心里又没底了,回完话只得坐回去,心里直打鼓。
接下来还有各地的绸缎庄、茶叶行、药材铺等管事一一回禀,不过都是小钱。
重头戏是傅家的三处矿脉,一处玉石矿,一处煤矿,还有一处金矿。
这三处都是暗中的生意,负责矿脉的管事也不跟这些管事一起来对账,而是比他们晚一天。
傅元令听完,眉眼间终于带上丝丝笑意,“今岁总体比去岁收入高两成,都是各位管事的功劳,辛苦大家了。”
众人忙道不敢。
三个月前,傅家太太病逝,傅家难免群龙无首。
厅中这十几位管事里,不乏有人趁乱浑水摸鱼,挑起事端。
全靠傅元令雷霆手段,一系列措施压下来,才将浮动的人心按了下去。
几位兴风作乱的管事,被干脆利落地除名撵出了傅家。
又因名声坏了,只能拖家带口,远走他乡。
傅元令自从上任,那真是铁面包公,六亲不认。
人虽小,心却狠。
因此,饶是傅元令只有十四岁,但在座的各位,谁也不敢小瞧。
果然,就听傅元令说完场面话,话头一转,“先搬了账册下去请账房先生查账,几位管事留一步,我有要事与大家相商。”
这架势,十几位管事越发心里不安,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了贺平跟戚若重的身上。
毕竟这两位老管事,算是他们这群人中的头领了。
戚若重轻咳一声,谨慎开口,“不知道大姑娘有何吩咐,您一句话,咱们这群老家伙必然不敢二话。”
笑话,有二话的都撵出去自生自灭了,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这话,傅元令放下手里的茶盏。
梦中的自己,待这群管事也不薄,可最后呢?
被上京傅家一收买,立刻倒戈,将她家的产业暗中倒腾出去,几乎成了空壳子。
这群人里,唯二没被收买的就是贺平跟戚若重。
但这俩人也被排挤的干不下去,最后告老回乡了。
“是有件大事,诸位且听一听。”
傅元令眼中的冷意慢慢退去,抬起头来,又是一派轻柔的声调。
“母亲过世时那一场闹剧,我时时回想,心里常常不安,以至噩梦连连,缠绵病榻半月有余……”
听到这话,大家的神色都不太好看,毕竟那件事情他们多少也参与了,一时脸上有点讪讪。
实际上,傅家给的月俸厚实,凡是进了傅家做事,自然不想轻易换地方。
上次,他们也是被歹人怂恿,一时昏了头,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极了。
“这数月来,我一直在思量一件事情,好在终叫我想到一法……”
傅元令说着叹口气,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
众人眉头紧皱,暗自不安,不知道大姑娘到底要干什么。
只听傅元令幽幽道:
“以前傅家聘请管事,是月俸加年底赏银,自今日后,这规矩就要改了。”
说到这里,傅元令细细打量诸位的神色:“我决定,凡是傅家管事,以后不仅能拿月俸,还有年终红利,每一家店铺每一处田庄,我会拿出一成的收益送与管事。”
此言一出,就如同热油里浇入冷水,瞬间炸开了花。
众人以为自己幻听了。
就拿田庄来说,今岁近万两的收益,一成那就是一千两啊!
众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今年各家店铺总收益有十几万两,一成就是接近两万两银子,分给大家有多少?
不能想,一想都觉得心都要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