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至少苏南谨也会回答自己的问题,可沉默了半晌却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低头一看他竟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
如此也好,他若是听到了,她也没想好要怎么和他说生病的事。
有多久没有仔细的看过他了,那张曾经在熟悉不过的脸庞,如今似乎也和记忆中的不大一样。
苏南谨的五官非常立体,唯有眼睛十分深邃,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庞,如今看着似乎更加消瘦,这一年,他的变化似乎也很大。
“其实,如果你真的喜欢上别人,我也应该松口气的,以我现在的身体,能活多久都是未知,有个人陪你,我也放心,只是……”
沈知洛的声音有些哽咽,知道他睡着了听不到,抽了抽鼻子。
“只是我也有些自私,自私的希望你还和以前一样,眼里心里都是我,自私的希望,陪在你身边的人始终都是我,我只是不想让我们的婚姻收场的太过难看,所以我希望,是你亲口向我承认。”
沈知洛的声音很轻,像是风一吹就会消散。
苏南谨紧闭着双眼,睫毛微微触动,像是被她的声音吵到了,头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一双手臂自然而然的将她揽在怀中。
沈知洛赶紧闭嘴,强忍着自己将泪水憋了回去,她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哪怕一眼都不行。
就连这个熟悉的怀抱,如今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不久,苏南谨便悠悠转醒,抬眸看着她,那眼神充满柔情,如果不是昨晚亲眼看到那样的场景,沈知洛一定会再次沉迷在他的柔情之中。
“怎么眼睛这么红?”苏南谨说着点燃了一根香烟。
沈知洛咬了咬牙,她记得他曾经最讨厌烟草味,这一年里,他竟连抽烟的动作都如此的熟练。
“昨晚没有休息好。”应了一句,沈知洛紧紧的盯着他。
本是打算好问个清楚,可如今人就在她面前,却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两人都沉默的片刻,气氛有些尴尬。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居然会面对面而无话可说,连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会彼此紧张。
“那个女人是谁。”
沈知洛最终还是以最直白的方式开口,面对这样的问题,似乎再多华丽的语言都显得无关紧要。
苏南谨闻言弹烟灰的手指猛然一顿,眉头微微触动,却很快恢复自然。
抬眸看着她,在她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平静的仿佛这件事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你看到了?”
“嗯,我想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
“……”
又是一阵的沉默,苏南谨猛吸了一口烟,随之将烟头捻灭在茶杯中。
“不过是个女人,别多想。”
一如昨天一样,他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沈知洛的心口像是被狠狠的扎了一把刀,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却还是面色冷静的看着他。
“口红印不算什么,和一个女人共处一室一晚不算什么,那什么算?要我亲眼看到才算吗?”
从沈知洛沙哑的声音和疲倦的脸色上,苏南谨不难看出昨晚她做了什么。
苏南谨的沉默让沈知洛有些无能为力:“我说过,如果你有想要保护的人,我会退出,但是我希望,我们不要收场的太难堪,你亲口承认,总好过我自己去发现。”
她还是想再给他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彼此间坦诚的机会。
可苏南谨似乎并不懂得抓住机会,反而微微皱了皱眉头,垂着头,连看着她的眼睛都不愿意。
“我没什么好承认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昨天打电话的女人是,你看到的也是,甚至还有其他你没看到的。”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纵使做好了心里准备的沈知洛,还是忍不住心口狠狠的抽痛着,看着眼前这个轻而易举说出很多女人的丈夫,忽而觉得恍惚。
曾经那么贴近的人,曾经满眼满心都是她的人,如今居然会连一个解释都不愿意给她。
“呵……”带着几分自嘲的苦笑一声,沈知洛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蜂拥而出。
她从没如此狼狈过,哪怕是一年前父母的离世,她都将泪水留在了没人的角落,可现在,这种悲伤根本由不得她。
她能做的,仅仅就是眼泪流下的瞬间便抬手狠狠的把它擦干,如此反复半晌,才平复下来。
“苏南谨,我们离婚吧。”
沈知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像是没有了任何的情绪和力气,却让苏南谨一怔,一把将手中的水杯捏碎,任凭杯子的碎片将手割的血肉模糊。
沈知洛看了看他的手,拿出客厅的绷带,简单的做了处理,见他一直不说话,她又重复。
“我们离婚吧。”
每一次重复,都像是在伤口上撒盐,疼的她几乎忘了呼吸。
她没有看他,也知道他没有看自己,可她不过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而他,大抵是不愿意在看自己吧。
沈知洛又要开口重复,这一次苏南谨赶在了她之前猛然起身。
“够了!”
“不过是几个女人,你就连这点忍耐都做不到吗?沈知洛,哪个男人身边没有几个女人?你不追究,我不让她们打扰你,我们默契的都不去提及,这不是很好吗?”
苏南谨的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怒火,那双深邃的眸子也满是不悦。
而这样的他,却让沈知洛彻底呆住,紧紧的盯着他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很好?他居然觉得这种默契很好?她以为,至少不过是离婚,彼此之间还能留下坦诚。
可如今,他无疑是把彼此间最后的窗纱给狠狠撕开,将所有残忍的现实都显露在了她的面前。
一时间过分悲伤的情绪让她身体一阵发麻,下一秒,两股热流便顺着她的鼻子流下,沈知洛抬手擦干,在流,在擦,如今这般样子已经够狼狈了,她不希望这血液让自己更加狼狈。
苏南谨没有任何的关怀,反而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也不打算在谈下去,将领带扯松便往外走。
“你好好冷静一下吧,离婚的事,我就当你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