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敲门声打断南婳的回忆。
她缓缓回头,看到助理推开门,领进来一男一女。
男人高大英俊,气质清贵。
女人柔美娇怯。
助理笑着对她说:“沈老师,林小姐在楼下试了你设计的几款婚纱,非常喜欢,想量身定制一套。”
南婳弯起唇角刚要向二人打招呼,待看清他们的脸,眼眶一瞬间血红。
男人正是三年前指使司机害死她的霍北尧,女人是他的小三林胭胭。
南婳身体一下子挺得僵直,双眼死死盯着霍北尧,愤恨在体内滋滋作响。
三年前那场车祸让她鼻骨断裂,肋骨碎裂,手臂和小腿骨折,浑身上下鲜血淋漓。
在医院躺了足足三个月才出院。
为了保住肚中的孩子,不能用太过刺激的药,止疼药更不能用,再疼也只能生生忍着。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躺在烧红的烙铁上。
可是啊,可是,身体那么疼,却比不上心里的痛,身上的伤迟早都会愈合,心里的伤却永远愈合不了。
整整三年,每个夜晚,她都会被噩梦惊醒,醒来满脸是泪,心里痛得血肉模糊。
如今罪魁祸首就站在眼前。
她真想冲到他面前,挖开他的心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残忍?
可是因为太恨了,她动都动不了,悲愤到极点的人只有颤抖。
她浑身颤抖着,目光刀锋一般狠狠削着霍北尧。
感受到一抹异样的目光,霍北尧淡漠地朝她扫了一眼。
只一眼,心里顿时炸开惊雷。
女人白皙,美目,朱唇,眼神冷冽苍凉,脊背笔直天鹅一般孤傲。
太像了,长得太像南婳了。
他心里烧过一阵尖锐的刺痛。
林胭胭强压惊慌,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北尧哥,这个设计师长得好像南婳姐啊,可她三年前在去见陆逍的山路上出了车祸。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真让人惋惜。”
她心疼地埋怨道:“你说她,怎么那么着急呢,就不能等雨停了再去找他吗?”
霍北尧鼻子里一声冷笑,愧疚一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在他病重之际,她和陆逍拍了床照,三年前又连夜冒雨跑去见他。
临死都是为了那个姓陆的!
他忽然无比恨她。
三人各怀心事,房间里一片诡异的死寂。
助理再次出声提醒南婳:“沈老师,这位林小姐要定制婚纱,您看……”
南婳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
她现在姓沈,是小有名气的归国设计师沈南婳,眼前这对狗男女是她的顾客。
她这个原配接下来要为上位的小三设计婚纱。
强压下愤恨,南婳对助理说:“好,快请他们坐吧。”
助理把霍北尧和林胭胭二人请到沙发上坐下,给他们各泡了一杯热咖啡,静静地站在旁边候着。
南婳努力平复好情绪后,抬脚朝他们走过去。
在二人对过坐下,她僵笑着看向林胭胭:“林小姐,你看中了哪款婚纱,要原版还是稍作改动?”
林胭胭目光一直胶在她的脸上不停打量,听她问话回道:“刚,刚才在楼下试的第二件,就是上面缀了上千颗钻石的那款,我很喜欢,不过有些地方要改动一下,拖尾要长,肩膀设计可以再复杂些……”
南婳淡定地拿起笔在纸上一一记下。
交流好后,林胭胭站起来,助理用软尺给她量身体各部位的尺寸。
霍北尧视线一直落在南婳身上,眯眸不语。
助理给林胭胭量好身体尺寸。
南婳站起来,对她说:“林小姐,去一楼交定金时记得把联系方式留下,设计图出来后,我的助理会联系你。”
林胭胭应道:“好,那我们回头联系。”
她飞快地拿起包看向霍北尧,柔声说:“北尧哥,我们走吧。”
她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待。
这个姓沈的女人长得太像南婳了,霍北尧看到她后,情绪起伏很大,这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只想快点同他离开。
霍北尧却一动不动,对她说:“你先下楼,我有事要和,沈小姐谈。”
林胭胭瞥一眼南婳,“可是……”
“出去。”霍北尧语气虽淡却不容抗拒。
“好吧,那我去车里等你哦,北尧哥。”
霍北尧微微点头。
助理带林胭胭下楼。
房间只剩了两个人。
霍北尧眸光淡淡看向南婳:“请问沈小姐芳名?”
南婳短促地笑了下,以前每次开口两人必吵,如今成为陌生人却能好好说话了。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南婳。”
霍北尧心颤了一下,“南婳?”
南婳笑而不语。
霍北尧盯着她高挺细窄的鼻骨,精巧的鼻翼,深邃的眼窝,冷冽苍凉的眼神,清冷艳丽的气质。
这些都是南婳没有的。
他语气坚硬地说:“你不是南婳。”
南婳嘴角轻轻一抿,似笑非笑,“那霍先生认识的南婳是什么样子呢?”
霍北尧晃了下神。
他记忆中的南婳,鼻头微圆,左眼尾一粒褐色泪痣,笑起来眉眼弯弯,眼里有光,有点小骄傲,偶尔会调皮,温润、鲜活、灵动、美好。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南婳六年以前的模样。
床照风波之后,他就再也没好好看过她了,对她的容貌永远定格在六年以前。
那时的她还不到二十岁,那时的他深爱着她,那时的他们曾以为真爱会永恒……
心忽然又痛起来。
刚开始闷着痛,过了一会儿,刀绞一般。
霍北尧抬手用力按住胸口。
南婳静静地欣赏着他心痛的模样,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筷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