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大受震动,也颇觉得羞愧。枉费他被张绣称作“兄长”,但一来没有大的人生筹划,二来听闻天下要大乱,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回乡。
而张绣却是迎难而上,火中求栗,大干一场。
而且张绣的每一次举动,都是出于精心布局,而不是胡乱杀人,简直可怕。
“贤弟,真非常人也。”庞德心悦诚服,双手抱拳对着坐在上首座的张绣,弯腰行礼道。
“兄长切莫如此。”张绣连忙作揖还礼,随后便从容坐直,再次问道:“兄长可还没有回答小弟。现在局势如此,兄长可有意呼?”
“贤弟有这等大志向,且有远虑。愚兄我虽然生性蠢笨,但也空有一身蛮力。我愿意追随贤弟,聚众起兵封侯拜将。”庞德既服气张绣的为人气概,自然没有不从之理。尽管年长数岁,却也甘愿听从张绣。
“好。我有兄长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张绣自然大喜过望,然后深深对着庞德作揖行礼。
尽管定了主次,但是张绣对庞德仍是尊敬的。即使是忠心耿耿的大将,也是需要多加笼络的,可不能定了主次之后,就鼻孔朝天,不把庞德当兄长了。
“我有贤弟谋划,又有一身蛮力,何愁不能封侯拜将?”庞德也是大笑着说道。
二人各自吹嘘了一番对方之后,却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张绣想了一下之后,对庞德说道:“兄长。现在胡车儿等人杀人亡命。我麾下有数百少年在城外,没人管束。兄长呆在郡守府中帮闲,不过是蹉跎岁月。不如辞了那郡守王恢,为我管理数百少年如何?”
“敢不从命?”庞德既然决心一下,自然唯命是从。他敛容抱拳,沉声应道。
虽说此事不需要急迫,毕竟距离汉灵帝驾崩还有一段时间。更别说董卓杀入洛阳了。
可一步步走,一步步谋划。但是庞德此刻热血沸腾,却也等不了了。当即辞别张绣,出了府门翻身上马,向郡守王恢辞别,取了大刀弓矢行礼,便去了城外军营,为张绣管理数百少年去了。
这让郡守王恢觉得可惜,庞德是他的同郡人使用起来也是方便,而且庞德为人不避艰险,什么任务都敢执行。
但既然庞德决心一下,他也只是惋惜了一阵,便也没有多想。
此事发展成这样,也有出乎张绣意料的地方。但是庞德投入他的麾下,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如果时间迁延日久,恐怕夜长梦多。
张绣在喜悦之余,继续锻炼武艺,偶尔出城去看看自己的数百少年。
...........
董卓大营。
如今董卓麾下有数万人之众,以拱卫右扶风安全。虽然官职只是中郎将,但却是天下兵权最重的将军之一。
大营连绵不绝,一望无际。其中旗号遍野。
“董”、“张”、“李”、“郭”、“樊”、“华”等旌旗,在空中迎风飞舞,好不气势。
张济为董卓麾下的大将之一,虽然并不出众,但却也独领一营。
胡车儿等三人杀人亡命之后,便朝着董卓大营直扑而来,且很顺利的进入了张济营地内,见到了张济本人。
大帐内,张济坐在将军座上,气息有些不稳,甚至有点气急败坏道:“你们说什么?是大郎命你们去杀了郡功曹严松的?”
张济面白无须,长相颇为俊朗,看起来仿佛是翩翩儒将,但实际上他武力也是不俗,张家家传的枪法不弱,且身经百战。
但饶是如此,张济听闻这个消息也是如晴天霹雳一般。杀功曹这种事情,他都不敢做啊。
他侄子为什么会这么大胆?敢做下这等泼天大案?
但是侄子毕竟是侄子啊,而且张绣还是张家独苗,岂能不管?
张济想了一下之后,抬头厉声对胡车儿三人说道:“你们三个自此之后,在我军营内活动,胆敢离开军营半步。我就将你们的脑袋给砍下。”
“诺。”胡车儿本也是忐忑,听闻这句话之后,反而心中一颗大石落下,宽松了许多。
张济随即让胡车儿这三个家伙滚蛋,且思索了起来。
这仔细一想,他反而平静了下来。现在天下大乱,死个县令、郡守乃至于刺史都是家常便饭,死一个功曹又怎么了?
再说,又不是大郎动了手。而且他在右扶风地界领兵,抵挡西北凉州的羌族乱兵。
郡守又不是蠢货,难道会杀了他的侄子?
但是这个叫严松的功曹,似乎与十常侍有些牵连。张济在思量了许久之后,觉得问题不大,但还是得禀报一下董卓。
有事找老大,这是古今通用的道理。董卓在十常侍那边有关系。
张济当即命人备马,不久之后出了大帐翻身上马,带上十余轻骑,便往董卓的中军大营而去。
张济这张脸就是通行证,一路上没有人敢盘查他。他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董卓的中军大帐外,将马交给一旁的守卫之后,张济进入了大帐内。
大帐内,陈设十分简单。不过是一把大剑一套黑色甲胄而已。董卓正坐在帅座上,与坐在侧坐上的李儒说话。
董卓满面横肉须发浓密,有一双仿佛要吃人的铜铃大眼,身材肥硕,索性身高还可以,否则看起来就像是一颗肉球。
张济每一次看到董卓,心里边都要犯嘀咕。
年轻时候的董卓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是远近闻名的猛将,能左右开弓。这些年来,董卓是肉越长越多,也越来越像个球了。
“主公。”张济心中这么想,可不敢说出来,站直了之后,对着董卓深深弯腰行礼。
“张将军,有何事?”董卓结束了与李儒的交谈,很和颜悦色的问张济道。
虽然董卓平时残忍好杀,为人好色,但是对待部下将军还挺可以的。而且在一众惹是生非的西凉将军之中,张济是沉稳不惹事的人,董卓还挺喜欢张济。
面如冠玉留着三缕长须,穿着一身米色宽袍,系着同色头巾的李儒,也是转头看向张济。
与董卓不一样,张济其实更畏惧李儒一些。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甚至有儒者气息的李儒,出起主意来,可真是一针见血,而且往往非常恶读。
张济再次抱拳弯腰,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董卓。
董卓听了之后,很是惊异。然后大笑道:“好,好啊。张将军你平时温吞沉稳,看起来不像我们西凉人的种。你侄子到是不错,胆量很大,敢杀敢做。”
“这件事情不必忧虑,若是十常侍过问这件事情,我自然挡下。”
“多谢主公。”张济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终于摆平了啊。
“主公。目前正是用人之际。张将军的侄子如此果敢,又是将门虎子。为何不召唤过来,在主公帐下听用?”
李儒捏了捏胡须,笑着说道。
“也是。目前我们与凉州羌族人持续作战,大将折损了不少。你侄儿我也听说过,弓马娴熟。不如召唤过来,先做我的亲兵。等时机成熟,放他为校尉,独自领兵。”
董卓闻言连连点头,铜铃似的双眼转头看向张济道。
张济当然不愿,如果想让张绣从军的话,他早就干了。何必要等董卓过问?
张绣可是他张家的独苗,如果战死沙场,张家可就绝后了。
“多谢主公美意。不过我家大郎还年少,再等几年我再让他来为主公效力。”张济委婉说道。
“你就是这一点不好。说话吞吞吐吐,不愿就不愿,何必这么委婉?”董卓闻言将双眼一瞪,不满道。
这一瞪眼可是能将胆小之人,生生吓死。便是张济时常面见董卓,也是心中毛骨悚然。
不过他倒是不怕董卓把他这么了,这么多年的上下关系。董卓可不会因为这点事情,杀了他。
果然。董卓在瞪眼表达不满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李儒也没有提起之间事情,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张济知道,董卓心中一定记住了张绣。董卓天生喜欢猛将。
现在张绣才十八岁,还可以以年幼为借口。但是当张绣二十岁了呢?那时候可就没有借口了。张济有点犯愁了。
...........
张绣当然不知道董卓军营内发生的事情。他最近有些为难。
客厅内,张绣端坐在上首位。王石一脸恭敬的跪坐在侧坐上,禀报军营内的情况。
军营之事,本由王石与张龙分别管理,如今交给了庞德之后,这二人就成了庞德的副手,他们几乎都呆在军营之中。
这一次王石特地回来,却是钱粮问题。
这养育少年,可没有人们想的那么简单。现在天下动乱不断,民不聊生。招募人手,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养数百人,却也是艰难。
这数百人每天要吃喝,就是每天持续不断的钱粮输出。每人至少两套四季衣服、皮甲、长矛、弓矢。
运送物资的大车、帐篷、还有杂七杂八的后勤。
这还没一个月呢,他卖了虎皮得来的一百金,就用了大半了。而剩下的小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
吞金兽,军队果然是吞金兽。
尽管张绣是要立志做霸王的人,不太想做商贾的事情,但是钱粮问题也是重中之重。
“我要不要想个赚钱的点子?”
张绣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