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惊讶地看了一眼李智:"大人,这是军中惯例啊,这些重伤号肯定是不能再上战场了,
就算花钱救他们,多半也救不回来,为了不花冤枉钱,所以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补一刀了事。"
"放屁!"李智骂了一声。
蹲下身子,道:"两位放心,我李智怎么会杀害自己的袍泽呢,尽管放心好了。"
"那大人为什么要将我们这些人另置一帐呢?"眼睛受了伤的伤兵问道。
"我已经去请医生了,将你们单独安置一营,是为了先救你们这些重伤号啊。"李智和蔼地道。
"大人说得是真的?"两人怀疑地看着李智。
李智一笑,站了起来:"各位兄弟,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李智发誓,
自今日起,无论各位受了什么要命的伤,我常胜营都不会放弃各位,如违此誓,让我李智乱箭穿心,不得好死!"
所有的喧哗声随着李智的话语消失,整个营地安静无比,半晌,一个伤员猛地跪了下来,道:"多谢大人,愿为大人效死!"
随着第一个跪下,一个接一个地伤兵都跪倒在地,"愿为大人效死!"
有了李智的承诺,移帐便开始顺利的进行,按照伤势的轻重很快便分布到了不同的营帐,整个营内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原本哀声不绝的伤兵都竭力忍住疼痛,即使实在忍不住,也都是压抑着哼哼几声。
李智挨个营帐地探视伤兵,神情却是越来越凝重,重伤员不说,即便是大多数伤本不重的人,伤口都已开始发炎,脓水从渗满血迹的绷带下流出来。
李智知道,在没有抗生素的这个时代,伤口发炎基本就代表就这个人已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走出营帐,李智心情沉重,难不成自己刚刚接受了一千人,转眼之间就要少一大半?
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伤兵都能活下来呢?
这些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如果能活下来,那可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啊!
正思量间,却见姜奎已是出现在视线里,看他那垂头丧气的模样,李智便知不妙。
“大人,我,我有负所托,没有请到大夫!”姜奎低着头,不敢看李智有些愤怒的眼睛。
“怎么回事?偌大个定州,居然找不到大夫?”
“大人,不是没有大夫,而是几乎所有的大夫已被军队征辟。”姜奎道。
李智不解地道:“那不正好么?你可以去向友军要几个来啊?”
姜奎苦笑道:“大人,我去了,但没有人愿意答理我,好一点的说他们现在大夫也极其紧缺,实是抽不出人,好言拒绝了我,更甚的是有些营官根本就不见我,直接将我轰出来了。”
李智不由色变,怒道:“这算什么?难道我们便不是定州军了么,我要去见大帅!”一甩手,便向外走去。
姜奎一把拉住李智:“大人,大帅位高权重,岂是我们想见便能见的。
再说了,现在我们常胜营已经散了,就这一点人,还都是伤兵,大帅岂肯为了这一点事就为难其它各营,现在大帅还要依仗他们来应对眼下的蛮兵呢。”
李智顿时便泄了气,姜奎说得不错,萧远山是绝不会为了自己这伙残兵败将得罪其它各营的。
一时不由气得牙痒痒的,要是常胜营还齐整,焉能受这种气。
磨着牙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突地抬起头:“姜奎,定州就没有一个大夫了么?”
姜奎耸耸肩,“也不是没有,倒还剩下一个,但我们肯定请不动。”
李智气极而笑:“什么大夫架子如此之大,现在定州是军管了,请不动?请不动你不会给我架来啊!”
姜奎惊道:“大人,这可不能造次,这个大夫是有来路的,而且本事极大,便是萧大帅和方知州也不会得罪他。
你只要看看定州所有大夫都被军营弄走了,只有他稳若泰山,没有人敢去惊动他,就知他不凡了,要不然,哪里还轮到我们啊?”
“什么来路?医者仁心,现在我们这里要死人了,我们好言去请,难不成他见死不救么?”李智问道。
姜奎苦笑道:“这个大夫叫桓熙,便是定州本地人,听说医术极高。
洪武三年时候,皇帝陛下病重,太医束手无策,后来不知怎地,二皇子访得其人,便请去为陛下诊治,当真是手到病除。
陛下大喜之余,感念桓熙医术通天,便征其为太医院正,但他拒不从命,只是在京师开了一家诊馆。”
李智冷笑道:“听起来倒是一个视荣华为粪土的人,不过他既然能开医馆,当为悬壶救世,为何不能来我军营诊治士兵?”
姜奎摆手道:“他虽然开了医馆,但这诊费却是极高,出诊一次便需纹银百两,哪一个平民百姓请得起他,所以他的病人无一不是非富即贵。
在京师十数年间,所交之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便是他的弟子,如今也大都在太医院任职。
他的儿子桓道临,更是如今的太医院正,他是今年才返回定州老家的。
大人,你说这样一个人物,我们敢去打他的注意么?”
李智不由沉默,一听之下,他便知道这桓熙是一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校尉,恐怕便是大帅,也不愿轻易得罪他。
妈的,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声,回望营帐,心下焦燥,又转了几个圈,道:
“医生我来想办法,但现在,我们也要做点什么。
姜奎,你和王启年从现在起,便在营里组织士兵,将伤兵换下的绷带都给我洗净,然后用开水煮沸,晾干后给士兵换上,以后凡是给士兵包扎的绷带都要照此办理。”
姜奎奇道:“大人,这是为何?”
“消读。”
“还有,尽量地搜罗一些海畜,宰杀后将肉切下来,趁着新鲜贴在那些已化脓感染的士兵的伤口上。”
姜奎嘴巴张成了O形,“这,这有用么?”
李智不奈烦地道:“做了便知道有没有用。”
看到李智发怒,姜奎虽满心不解,也只得照做,至于效果,他是全然不抱希望的。
回到自己的营帐,李智满心地恼怒,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权小位卑,没有实力。
要是手里有几千虎贲,那些营官老爷们会这样埋汰自己么?
思来想去,李智还是决定去请那个桓熙,若实在请不动,就是绑也得把他绑来。
毕竟人命关天。
打定主意后,李智便带着冯国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