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变故

类别:短篇--短篇 作者:丢由字数:2898更新时间:22/05/29 01:37:21

  女生凑在一起,总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刚开学没有一个月,李叶茴心中那种美好宿舍奋斗生活就变了味。

  一开始大家一团和气:整日苦读的李叶茴恨不得隐姓埋名地驻扎在自习室,缅甸女孩Evelyn天天和各种人练口语,剩下的两名女生小玉和小果,整天不是刷剧就是臭美。很快,追剧和臭美满足不了她们对留学生活的期待,两个人开始不安分地为了男生争风吃醋。

  小果的哥哥正在追求小玉,还掏心掏肺掏腰包。这让失宠的小果有点难受。

  后来,小果中意的另一个男孩也和小玉厮混不清,这让小果满怀委屈。

  有一天,小玉无意间透露自己其实有男友,这让小果怒发冲冠:“你不觉得自己是个婊子吗?都有男友了还勾搭别人!是不是坑男人钱的!”

  李叶茴正急匆匆赶回宿舍拿书,但她瞬间决定坐等战火平息。

  “那是你哥哥自愿买的。这衣服你要是穿得下就拿去,就当你哥给你的。”李叶茴想象得出小玉叉腰、一脸调皮的模样。

  人高马大的小果对这暗箭来袭自然是没有准备,她勉强作战:“你碰过的东西穿不穿得了我都不要!”

  然后两个人放弃了彼此讽刺,开始了不用脑的骂战。小果是贞洁烈女,小玉是祸水红颜,李叶茴最不解风情,就是一个看门的。

  第二天,小果就换到隔壁宿舍。再过两天一向道德感强烈的Evelyn也看不惯小玉的脚踏多船,便也搬走了。唯有李叶茴对小玉“不离不弃”,实则是心疼搬家的时间。

  李叶茴跟小玉不熟,也不想熟,从此,宿舍的意义简化成了一张床。

  李叶茴本以为这不过是生活闹剧、过眼云烟,没想到这事无意间改变她的人生。

  宿舍来了两个广州女生,一高一矮,十七岁,和李叶茴一样。不同的是,她们是A水准班的勇士,李叶茴是匹夫。

  两名“不速之客”的到来就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可引爆李叶茴苦心搭建的防线:李叶茴做不到对自己的野心勃勃视而不见,便日夜在日记本上说服自己“顾全大局”,把唯一的翻身机会投注到机会较大的地方。

  夜晚,两个女生在宿舍一边笑闹、一边从书包里拽出来砖头一样的A水准教辅书。虽相处一室,李叶茴知道她和她们不一样。这两个姑娘拼的是梦想,李叶茴拼的是生存。

  每当不切实际的年头又开始萌芽,李叶茴便疯狂地在日记本上写:“生存至上”,让自己保持理智。一周过去,她已经写满了一本子的“生存至上”,却觉得生不如死。

  自习室和餐厅隔了一个玻璃窗。

  自从李叶茴动了“邪念”,学习时像特务一样,时不时地扫视餐厅。她早出晚归,总也和两个广州女生搭不上话。终于有一天,两个女孩吃腻了山珍海味、决定来宿舍食堂过过苦日子。待她们坐定,李叶茴急不可耐地冲过去,开门见山地问:“中介有讲A水准录取率吗?”

  “呃……有的,一个班一两个吧。”

  李叶茴脑袋转向姑娘B: “一个班就一两个?这么高的淘汰率你们怎么还来?"

  “A水准的成绩还可以申请其他英联邦大学啊。英国啊、澳洲啊都认可的。”

  李叶茴听过这事,但她明白,只有考入新加坡政府学校、拿到政府提供的80%的学费辅助,自己的留学生涯才能继续。除了会把李叶茴榨干的印度,任何其他英联邦的学费都会把王小红榨干。

  李叶茴又转回姑娘A:"那你们的目标大学是?"

  “国大 ……实在不行,去南大委屈一下也行。”

  “所以你们很确定自己就是那百分之一?”

  “也不是没可能的呀!”

  两个女生的想当然让李叶茴震惊。

  自从来了新加坡、进了这没谱的学校,李叶茴觉得自己每分每秒都活在极端高压下,即便如此,她从未停过自我鞭策、持续为生活加压,生怕一个恍惚就被踢出局。奋斗才是她的舒适区。

  不过,人家的自信一定不是空穴来风。李叶茴打算探探她们有几把刷子:“你们在国内大概是个什么水平呀?”

  “我们年级呢,有五六百人,我考试一般都二百多名。她比我厉害多了,一百名以内吧。”姑娘A指指姑娘B。

  “那你们学校是不是特牛?”

  “还好吧,数一数二说不上,全市重点没得跑。”

  这下李叶茴心中有了数,却也更没谱了。

  她自己算算胜率:她上的初中也是个重点校,排名却马马虎虎,算是中流偏上。只可惜初三那年她迷上掌上开心玩具机,天天为“超级马里奥”魂不守舍,成绩每况愈下,中考一塌糊涂,被流放到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高中。

  在那个普通得无法形容的高中,李叶茴的排名基本上稳定在前三十,可学生质量却低了不止一个档次、玩乐氛围浓厚、懒散的气息像冬天的鹅毛雪一样无孔不入。嗯,和这两个姑娘比,自己大概差个三年的努力吧。还好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自嘲后,李叶茴还注意到对面二位的强项正是英文。

  唉,还是死心吧。李叶茴决定低头:现在的O水准课程若是按部就班走下去,成为5%应该不在话下,可千万不能为了野心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心里放弃了,神思还在作祟。她开始失眠。

  其实,开学第一天起,李叶茴就染上轻微失眠。

  她的大脑像是永动机,不是想着下一个任务,就是计划着第二天的安排。而躺在床铺上时,大脑就像出了雪花的电视机一样,什么节目都看不了,还要忍受噪音折磨。想到失眠会波及第二天的学习效率,李叶茴更加心急如焚,然后更难入睡……一个恶性循环就此诞生。

  这次的失眠,不是因为对于第二天的规划,而是对于未来的规划。一个彻底改变人生的机会就在手边,李叶茴被它的光芒搅扰得合不上眼。

  渐渐地,李叶茴的生活轨迹被悄然改变了。

  她在O水准班里开始感到无所适从,背单词也忍不住三心二意。同学请教问题时,她总觉得烦躁。请教她的人越多,她越感到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

  李叶茴每次从书本中抬起疲惫的双眼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望向学校那唯一安静的一角:在那个被体育馆改造而成的大教室里,40名A水准的学生正奋笔疾书。他们对未来认真、对自己负责,与外面那些整日嬉笑怒骂、毫无紧迫感的学生界限分明。

  李叶茴的耳畔中传来路人的对话:

  “喂,怎么我一表白你就跑啊!”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抖着梨花头,追着一个穿潮服、发型活似火鸡冠的男孩。

  “放学撸串去啊!这一课我都睡饿了。”一帮人听着一个睡意朦胧的领头人的召唤。

  “晚上来我家打牌啊,我们家那边还有露天游泳池,好多洋妞,身材特正。”两个目测十四五岁的男生在一旁相视而笑。

  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放肆地挥霍着家人的期待,又这么心甘情愿地浪费自己的青春呢。

  李叶茴无比确定,她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