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孩子是个大麻烦。
要不是为了傅家那庞大的产业后继有人,他并不觉得孩子是他的必须。
所以,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对儿子之外的孩子产生好感。
可眼下,他不止产生了好感,还好奇地问了一句,“他们是龙凤胎?”
傅漠年见俩孩子长得差不多高,言笑间的小表情和小动作都非常同步和相近。
这种高度默契,可不是一起生活就能有的。
不等柳慕秋回他,铮宝举起手,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左手伸出三根手指告诉他。
“是的,我比妹妹大二十三分钟。”
“柳医生,你俩孩子教得挺好,挺可爱的。”
傅漠年这话,是出自内心,看向柳慕秋的目光,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探究和审视。
而同样让他意外的,是柳慕秋的厨艺出乎意料的好。
不仅几个孩子吃得欢快,就连想着随便扒几口应付一下的傅漠年,也比在家多吃了一碗饭。
更意外的是,他以为沉默寡言的儿子,居然和铮宝语宝有说有笑,三个孩子边吃边叽叽喳喳聊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话题。
不过一顿饭功夫,儿子脸上的笑容,怕是比平时一个月的都要多。
回程的路上,向来沉默的小少爷 ,话照旧不多,只是,傅漠年在他脸朝外不知看着什么的时候,意外地,听到他在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
这种属于孩子的童真,在儿子稍稍懂事之后,几乎就没出现过了。
果然,这孩子,是太孤独了吗?
柳慕秋回到家里,俩小宝贝已经睡了,茶几上,留了一张画着卡通虎小兔的纸条。
“妈咪,辛苦你啦,我们先睡,爱你哟,晚安安!”
柳慕秋浑身的倦意,在看到这张纸条后,顿时烟消云散。
第二天一早,柳慕秋起了个大早,做好早餐放锅里温着,留了纸条给孩子,便驱车前往傅家。
她今天的工作安排得很满,给傅漠年针灸完,她得去医院看看昨晚抢救的病人也就是傅漠年三婶的情况,下午,她准备去家政公司找个保姆。
今天的柳慕秋,已经没了捉弄傅漠年的心思。
她把银针放到床边,“傅先生,你拿两个枕头垫着半靠到床背上。”
傅漠年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像昨天一样,听她这样说,有些意外,“不是说穴位难找?”
他昨晚临睡前喝了柳慕秋配的中药,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一早醒来,精神还算不错。
这是他这七八年来第一次不借助安眠药入睡,感觉,还不赖。
傅漠年不疑有他,按着她说的在背后垫了枕头,半靠着床背侧着头。
柳慕秋今天穿了件宽松的V领毛衣再加长风衣,进门她就把风衣脱了。
趁着傅漠年准备的时候,她垂着头把毛衣袖子挽到手臂上,双手朝后,利落地将一头披肩卷发卷成丸子状,用橡皮筋套牢。
傅漠年垫好枕头,朝她这边偏着脸,视线,很自然就落到她的脸上。
他的视线,似是不受控地,从她的脸,移到她粉红的唇,然后,一路往下移,落在随着她扎头发的动作而在衣领间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上。
“咕噜!”
傅漠年清晰地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狂放的思绪,这才悬崖勒住了马。
而这时,柳慕秋已经扎好了头发,她朝前走到床前,单膝跪到窗尚。
“傅先生,再往我这边靠一靠。”
傅漠年配合地挪近了一些,柳慕秋伸手扶着他后脑,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掠过他的后颈,突如其来的触电感,把她和傅漠年都电得懵了一下。
时间似是凝滞了,无论是柳慕秋还是傅漠年,一时间都僵在了原地。
好一会,柳慕秋才反应过来,稳定心神,才转过脸来,左手固定着他后脑,右手捏着银针朝着他脑侧的穴位扎了下去。
傅漠年闭上眼,脸上清晰地感知到她炽热的呼吸和衣袖扇动的轻风,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再次袭来。
傅漠年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怎么总是觉得,这气息,似曾相识?
在若有若无的飘忽香气中,傅漠年又一次陷进了梦境。
梦里的他,如沙漠里久旱的旅人,如饥似渴地不断索求。
梦里仍是一片黑暗,却丝毫不影响那延绵的旖旎,让他沉醉,让他像以往无数次一样,不愿从梦中醒来。
梦,仍像以往一样往前延伸,突然之间,不知从哪里投进一丝细微的光。
这光线,恰恰落在他怀中人的脸,那妩媚明艳的五官,那泛着雾气的漂亮杏眼,让傅漠年在梦里叫了出声。
“柳慕秋?”
傅漠年被自己的叫声惊醒过来,猛地坐起身,四下望了望,如昨天一样,卧室里除了他,再无别人。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长长呼了一口气。
他这个梦,重重复复做了好几年,然而,一直以来,梦中人从没露过脸。
就算在柳心琪抱着儿子找他之后,他的梦里,也从不曾出现过柳心琪的脸。
而他也一直觉得,现实里的柳心琪和梦里那人很不一样。
大概,是那晚的药物作用,把梦境美化,把梦中人,也一并美化。
只是,那梦中人的脸,怎么会突然变成了柳慕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