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柳老婆子拿了东西要出门,她才陡然回过神来,冲上去,“去、救!爷爷!”
“囡囡,别捣乱,爷爷很快就会回来的!”陈秀兰忙一把抱住小人儿,由着她挣扎,哽咽道。
柳玉笙挣着,拼命想掰开困住她的手,眼睛通红,没有一刻那么恨自己,为什么还不能好好说一句完整的话,为什么还没有长大,什么都做不了!
不,她能的,她能救爷爷!
“娘,我、要去!救爷爷!”奶娃娃近乎凄厉的哭叫声,让陈秀兰眼泪落得更急。
“囡囡!”陈秀兰将头扭过一边去,不忍看小娃儿的脸。
杜鹃搂着两个小子坐在一旁,看这情景也红了眼眶。
家里一团乱。
柳玉笙眼睁睁看着柳老婆子消失在门口,眼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娘,去,求你!求你!”
“娘!娘!咳咳咳!”
一句比一句更加凄厉,喊到最后,竟然咳出血来!
“囡囡!”看着地上的一滩,陈秀兰被吓得声音都变了。
“大嫂,你带囡囡去吧,家里我看着!”杜鹃看着这情况,心里也是吓的不行,劝道,“囡囡跟老爷子感情素来深厚,你拘着她,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来!”
看看同样眼泪汪汪的两小子,再看看怀里咳得脸色已经发青的小娃儿,陈秀兰牙一咬,“娘带你去!”
村里离镇上近三十里,需要走一个时辰。
陈秀兰海带着个小娃儿,脚程自然慢不少,一路都没追上先几步离开的柳老婆子。
到达镇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陈秀兰抱着柳玉笙直接往医馆的方向赶。
医馆门口,围了一大群人。
“大夫,您再给看看,求您再看看,我老头子还有气呢,怎么就说没救了啊老天爷呜呜呜!”
磕头的声音砰砰响,隔着距离就能听到,可见用了多大的力。
陈秀兰脚步一个踉跄,抱着柳玉笙奋力挤进人群,就看到柳老婆子瘫在地上,大林跟二林跪在一边不断磕头,每个人身上都透着悲戚绝望。
柳老爷子已经被搬回了牛车上,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站在他们面前的大夫,神色沉重,叹息摇头,“老夫已经尽力,你们赶紧带着人回去吧,趁着还有一口气……”
陈秀兰脚下一软,跌坐地上。
柳玉笙趁势挣开来,走到牛车前,奋力往上爬。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柳老婆子等人身上,加之灯光昏暗,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柳玉笙手脚并用,憋红了脸好容易爬上牛车,柳玉即扑到柳老爷子身边。
有了沟壑的脸庞,失去了熟悉的笑容,呈现灰白,嘴唇已经开始发乌。头上的白色绷带,在脑后侧的位置氤出血迹,身上的粗布衣裳脏污不已。
许是血脉的感应,柳老爷子紧闭的眼睛,竟然缓缓撑开一条缝隙来,看着面前的奶娃儿,努力咧嘴,做出个笑的表情。
布满青筋的粗糙大手,颤颤巍巍伸进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努力送到柳玉笙面前,“乖……囡囡……”
没有声音,只有口型。
看着老爷子手里的东西,柳玉笙隐忍了一路的眼泪,顷刻决堤。
爷爷说回来给她带好吃的野梨子。他是为了摘这个梨子,才上山的。
这个梨子,差点要了他的命。
眼见老爷子再次陷入昏迷,柳玉笙指尖金光微闪,飞快的拍在柳老爷子胸口几大要穴,然后弯下身,小心的抱住柳老爷子的头,小手食指塞进他嘴里。
食指尖溢出一滴一滴甘凉清甜的液体,滑入喉间,柳老爷子下意识的吞咽。
随着液体入腹,一股奇异的暖流迅速游走全身,从五脏六腑传出来的疼痛飞快的减轻、消失,连脑袋都不沉了,浑身透出松快。
浑浑噩噩的,人就这么睡了过去。
做完这些,双手抱住梨子,柳玉笙站起来,小小的人儿也只比车栏高出一个头,“大夫,救!”
稚嫩的奶音,穿透所有嘈杂,把人们的视线一下拉了过去。
胡大夫低叹,走过去抬手抚摸小娃儿的头,“娃娃,不是老夫不想救你爷爷,实在是……乖,跟家里人回家吧,回家多陪着你爷爷……”
周围围观的人群,看着这幅场景,皆摇头叹息。
“大人赶紧把孩子抱下来吧。可不能让孩子被吓着了。”
“唉,真是可怜……”
没有理会那些话语,柳玉笙腾出一只手,一把攥住老大夫的衣袖,另一只手始终紧紧抱着怀里的野梨子,用力将老大夫往前拉,“救,救!能救!”
还瘫软在地的柳老婆子看着车上小奶娃拼命拉扯大夫的一幕,眼泪扑簌而下。
老大夫无奈摇头,安慰性的朝牛车上老者看着了一眼,在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眼睛蓦然睁大,惊讶的探过头去,又伸手望闻切脉!
“这、这……”眼底尽是震惊,随即顾不得探究,“快,把人抬进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