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寇季正色道：“父债子偿，理所当然。此事，小子接了。”
王曙一脸意外，“我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你居然真敢接下。这事就算我去解决，都未必能够圆满，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寇季展颜一笑，“总得试试才成，万一解决了呢？”
王曙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讲讲规矩。从即刻起，我和你祖父，都不会帮你，所有的问题，都需要你自己去解决。”
寇季一愣，迟疑道：“包括事情的始末？”
王曙点头，“包括事情的始末。”
寇季失笑，“倒是平白无故增添了不少难度。”
王曙含笑。
“你就当是你祖父给你的一个考验。通过了考验，你就是寇府的小少爷；通不过，你就只能陪着你爹，一起回华州乡下去。”
“好了，此事就此定下。我再提醒你一句，你的时间只剩下了三天半。”
王曙摆摆手，转身离开了正堂。
而寇季愣了愣，对着王曙施礼，“谢过姑父。”
王曙走后，一直候在一旁的管家寇忠弓着腰上前，将寇季和二宝领进了寇府。
寇季没有再执拗地表示要见寇准。
王曙的出现，代表的其实就是寇准，王曙跟他谈妥了条件，他也就不需要再等寇准出面了。
寇忠将寇季和二宝分别带去沐浴，而在二人洗漱的时候，王曙的身影出现在了寇府中院的凉亭内。
“如何？”
凉亭内正坐着一老者，六旬左右，须发皆白，瘦瘦弱弱的，穿着一身蜀锦长衫，屈指敲打着膝盖。
正是大宋当朝宰相，寇准。
一炷香前，寇季抵达寇府，管家便来通报过。只是寇准不愿意见寇季，这才让王曙前去见的。
王曙进入凉亭内，盘膝坐下，“小聪明还是有的，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些不自量力了。”
寇准眉头一挑，瞪眼道：“你不会拿寇礼的事情去考校他吧？”
王曙点点头道：“反正您老不在意这些阴险手段，不如扔给他练练手。也能让那愚蠢的寇礼看看自己闯了多大祸。”
寇礼被骗的过程，王曙不愿意多提及。
他骂寇礼愚蠢，那都是轻的。
不过是背负了一点寻常的赌债而已，居然被人骗得偷了府上御赐的通天犀带去偿还……
皇帝御赐的东西，特别是稀世珍宝一类的东西，拿回家那都得好好供着。
丢了，或者被发卖了。
那都是要论罪的。
若是换作以前，寇准地位稳固，发生了这种事，皇帝不一定会深究。
可如今，皇帝重病，朝政难明。
寇准虽然身居宰相之位，地位却岌岌可危。
寇礼的做法，无疑是给那些寇准的对头，送去了一个明晃晃的把柄，一个不小心，整个寇府都得遭殃。
但寇准闻言，却顿时急眼了。
“你怎么能把这种事情扔给一个孩子去处理。汴京城的水有多深，你不是不知道，他一个孩子，怎么能处理得了官场上的事情？”
王曙神色异样的看向寇准，“您关心他？”
寇准一愣，赶忙甩着衣袖嫌弃的道：“老夫见都不愿意见他，怎会关心他？只是担心他越帮越忙罢了。”
王曙含笑：“小婿这么做，可是您默许了的……再说，小婿也不是没有帮他，至少答应了他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寇季在答应补救自己爹造成的窟窿后，虽说王曙表面寇府不会帮助他半分，但他还是找机会开口向王曙提了三个要求。
寇季的第一个要求，是要有一身华丽的行头，美曰其名自己算半个寇府的人，既然要出去解决此事，便不能丢了寇府的脸面。
这个王曙自然是没法拒绝。
第二个是见自己的爹。
王曙知道，寇季要见寇礼，一方面自然是出自孝义，一方面是因为必须得从寇礼这里打探一番事情的原委。
但寇季说的冠冕堂皇，说到孝义，他也只能答应。
第三个，便是要了一笔钱。
寇准听罢以后，关注点并没有放在寇季提出的三个条件上，而是皱着眉头道：“你是说，此番入府，随他而来的，只有一个年纪偏小的仆童？”
王曙闻言也是一愣，道：“倒是没发现其他的跟随者。”
寇准沉思了一会，当即将管家寇忠唤了过来。
“派人到华州老家去问问，为何没人护送他入京。”
“是！”寇忠领命道，就要下去。
“等会，顺便安排两个老嬷嬷去伺候他。”
“是……”
“还有，去府库里，把老夫当年用的那条玉带取出来，给他用。”
“老奴知道了……”
寇忠点着头，便下去了。
王曙笑着摇摇头，开始帮寇准烹茶。
寇准的心思，王曙大概能够猜到几分。
寇准表面上对寇季这个从孙很嫌弃，可是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在意的。
虽然寇季并非是寇准的嫡亲孙子，但从血脉上讲，属于一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不多时，前院厢房。
寇季已经沐浴完毕了，在寇忠安排的两位嬷嬷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新行头。
一身乳白色的蜀锦长衫，一身月光白的内衬，外有金冠一顶，玉带一条，还配有一柄象牙骨的折扇。
一身看下来，还挺有世家公子的范！
两个嬷嬷一边帮寇季整理着衣装，一边笑嘻嘻的夸赞道：“小少爷的底子真好，换上了一身锦衣，立马变成了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这要是去汴京城里转一圈，还不知道有多少小娘子会为您倾倒。”
寇季在铜镜上仔细打了打量自己的面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谈不上貌若潘安，但也算俊俏。
再看那玉带，看着不像是新的，有些老旧，但是上面那镶嵌着的九枚玉环，一看就不是凡物。
嬷嬷笑着解释道：“这条玉带，是当年老爷金榜题名的时候，在垂拱殿上，先皇亲赏的。”
寇季闻言一愣，眉头挑了挑，眼中闪过一道别样的神采。
收拾妥当以后，寇季辞别了两个嬷嬷，出了房门，就看到了二宝早已等候在了门外。
二宝洗漱干净以后，换上了一身家丁的衣服，看着也精神了不少。
“少爷……”
寇季对他点点头，然后转头对一旁的寇忠道：“劳烦带我去祠堂见一见我爹。”
有了一身行头，接下来便是要见见自己的爹了。
“是。”寇忠弓着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然后带着寇季七拐八拐，到了一座类似于正堂的建筑前。
寇忠和二宝停在了门口，寇季独自走了进去。
在祠堂正中，寇氏祖先的历代牌位前，有三个蒲团。
此时中间的那个蒲团上面，正跪着一个三旬左右，身穿着蓝色长衫的中年，一动也不动。
纵然听到了祠堂门户开启的声音，也没有动一下。
寇季神色有些复杂的落在了中年身上，随即跨步走到了寇礼边上的蒲团上跪下，淡淡的呼喊了一句。
“爹！”
